冰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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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雜亂請愛用合集、分類或歸檔)

[HP][TR/HP]Apocalypse(1)

作者:冰瑚
衍生:哈利波特Harry Potter
配對:TR/HP
分級:PG-15
注意:平行世界的混亂設定,總共三個世界。是已經完售的個人誌!當初說完售後要將正篇三篇傳上來這次終於記得了......(之前的第三篇名字是Things can be different)


01.編繪 這世界的劇本



男人在臺上講解黑魔法防禦術,不經意間轉身,將臺下一個個小腦袋全數收入眼底,在對上那雙碧綠的眸色時,稍作停頓。綠眼男孩對著男人露出有點羞澀又歡喜的微笑,收到這個回應令他感到愉悅,讓他始終微翹的嘴角又上抬了一些。
胸腔中逐漸溢散開來的滿足和溫柔彷彿毒藥般侵蝕心神,令人不捨戒除……

男人睜開猩紅的眼睛,第一個反應是抬起魔杖,暴怒地炸毀桌上的花瓶,看著四散各處的尖銳碎片,翻騰的心緒終於稍微平靜。
「……有夠愚蠢的夢!」
他不屑地哼聲,起身離開柔軟的床鋪,來到盥洗室的鏡子前。他望著鏡中倒影,那張平滑而怪異的面容,狹長如蛇類的紅眼,在這如常的環境中,顯得異常詭譎恐怖。
但這才是真實的他,而不是方才夢中那個他早已捨棄的、令人作噁的容貌。
睡夢中的畫面荒誕而不可思議,從臺下回望他的綠眼男孩,明明他們在不久前才剛對戰過。
男人扭曲著臉,想到那場在墓地中的失誤。讓那個愚蠢的男孩再次活下來確實是他的大意,他早該在復活的那一刻就用綠光了結男孩的性命。

不打算花更多時間釐清與夢境有關的其他畫面,男人披上外袍,走出房間。
他還有許多事要做,思考如何殺死多次從他手中逃過一劫的男孩、以及那個固執守著城堡的老混蛋,還必須找回曾經忠於他的僕人們。
他已歸來,攜帶即將覆蓋一切的黑暗。


*


Harry被噩夢驚醒,動也不動地仰躺在床上,瞪視著壁紙剝落大半的天花板,良久後才終於轉動眼珠,確認關著貓頭鷹的鳥籠仍然在窗台旁,窗外還是黑夜,星光滿布。他仍然在自己的房間裡。
緩慢地呼出口氣,他悄悄翻身,將臉埋在枕頭中。
他還是不敢相信剛剛在夢裡出現的劇情,畢竟他很少經歷這麼真實的夢境,好吧,還是有些特例的,比如說他從Voldemort角度看到的那些。

但這卻是個和往常不同的夢。
他夢見年紀很小的自己,頂著同樣一頭四處亂翹的黑髮。夢裡他不住在這間令人難以忍受的屋子裡,沒有他早就想徹底擺脫的Dursley一家。
取而代之的,他住在足以讓他的Slytherin死對頭也會稱羨的大宅子,那棟房子寬廣而華麗,所有的裝飾都顯得歷史悠遠而富有價值,地面上永遠鋪著軟絨的羊毛毯。
夢裡的他在正和一條蛇玩耍,討論著他們同樣喜愛的某個人。
他記得自己笑得很開心,因為「那個人」即將歸來,那種喜悅到令心臟溫暖的跳動讓他在現實中也感受到了。
他迫切地想要得知「那個人」是誰,卻在房間門把轉動的剎那清醒過來。

Harry嘆氣,他有些嫉妒夢中的自己,羨慕那個不用忍受這間房子和這家人的自己,他想知道那個收養他的人是誰,他會無比感激那個人的,就算,這其實只不過是個偶然發生的夢……

*

黑袍男人急速地行走過長廊,停在巨鷹雕像前匆匆喊出通關密語,讓雕像放他進去。他幾乎踉蹌地跌進校長室,死死按著自己灼燒的手臂,眼神空洞。
「Severus!」書桌前的老人帶著訝異的神情起身,走上前扶住黑髮男人,「怎麼了,你……是他?」
「我必須去一趟,他已經召喚一整個下午。」男人皺眉,「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上次的緊急會議中並沒有提到。」
老人面帶憂慮,「是不是關於你的身分……」
「不,他沒有察覺。」
老人緩慢地點頭,鬆開扶住男人的手,「我知道了。你去吧,Severus,我會請Poppy準備好恢復藥水。」
「……我希望那不會用得到,還有,我必須請個假。」黑髮男人乾澀地呢喃。
得到老人的頷首,黑髮男人用和來時同樣匆忙的速度跨出校長室。老人看著那扇閉合的門,仰頭望向牆壁上那些正竊竊私語的畫像,發出漫長而無奈的嘆息。

*

Voldemort大半的身影隱藏在深色斗篷中,那雙莫測高深的暗紅色蛇眼緊盯著在他面前跪下的男人,用手指輕敲沙發扶把。
「Severus,我需要你替我做些事。」
他望著那個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男人僵直了身軀,將頭伏得更低:「是的,Lord。」
Voldemort冷笑輕哼。他當然不會相信這些圍在自己身邊的人會如何忠心,他雖然容易因憤怒而失控,卻仍看得清這些人真實的想法。他們只是畏懼他的力量,因為害怕毀滅而臣服。
但這對他而言並無差別,只要這些力量能為他所用。

「你的魔藥一向是最好的,Severus,」他嘶聲,「為我做出效力最強的無夢藥水,別用市面上那些次等品混淆我,那對我來說無用。」
「……是的,Lord。」似乎有點遲疑,但男人還是答應了。
「別去刺探魔藥的用途,Severus,那並非屬於你需要知道的範疇。」
「是的,Lord。」
望著黑衣男人謹慎地退出房間,Voldemort環視四周,對於眼前所見分外覺得不爽。要不是情勢所逼,他不會來到這裡暫住,他實在不懂Malfoy家身為一個貴族,怎麼會喜好將房子裝飾得像暴發戶那樣炫示而低俗。
從這樣的遷怒明顯可看出他的心情不好,這和他最近總是頻繁遭遇令人厭煩的夢境有關。

夢裡的他是Hogwarts的教授,他不敢相信那個操弄人心的老頭竟會同意自己的申請,但這也令他再次肯定這只不過是個虛幻的夢。
但這卻是個有時間順序的怪夢。
他不停地經歷夢境,簡直就像體驗到另外一個世界般,他看見夢中的自己帶有心機地接近那個綠眼小鬼,賣弄詭計讓男孩回望自己的眼神充滿愛慕。
噢!他一點都不想回憶那個場景,這會讓他簡直恨不得給自己施個遺忘咒語。
他不懂這個夢為何反覆出現,但他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了,不管是那些黏糊糊、令人噁心的粉紅色泡泡還是那雙癩蝦蟆綠的眼睛。

因此才會有稍早呼喚魔藥大師的一幕,在這之前他已經試過不少市面上的無夢藥水,卻沒收到半點效果,那該死的夢依舊如每天清晨的陽光般照常來臨。
現在只希望那個領取命令的魔藥大師別再讓他失望。


*


Harry坐在遊樂場的鞦韆上望著遠方發呆,眼底下有著深重的黑眼圈。最近幾天他幾乎沒有好好的睡過一晚,夜晚的夢境困擾著他。
剛開始的幾天,夢境還挺正常的,他夢見年幼的自己住在那幢豪宅,和一條蛇生活在一起,但接下來的事情開始超出他的想像,好吧,自從他知道了收養他的「那個人」是誰以後。
男人有雙紅寶石似的眼睛和蒼白的皮膚,英俊深刻的面容讓他別具魅力,更不用說那種深入骨髓的優雅成熟舉止,輕而易舉就令人為之傾倒。然而第一次在夢裡見到那個男人時,Harry卻狠狠地被嚇醒了。
雖然他只見過男人年輕的模樣,但男人俊美的輪廓並未有多大變動,他很輕易就將男人和曾於二年級出現在密室裡與他敵對的少年畫上等號,那是同一個人,Tom Marvolo Riddle和Lord Voldemort。
Harry覺得夢中的世界肯定瘋了,黑魔王怎麼可能收養救世主呢?

雖然Harry堅信那只不過是個噩夢,但接下來的每一晚,那個讓他憎惡的男人還是會在夢裡出現。
男人會抱著年幼的自己,側頭聽自己說些幼稚單純的日常生活,男人會在不經意間勾起嘴角,讓那邊的自己滿心歡喜。
雖然男人不常出現,並且大多數時間都是疏離而冷漠的,但是對待夢中的自己,卻彷彿多出用不盡的耐心。
男人在忙於公事時,會讓獨自玩耍的他陪在身邊;空閒時會將他摟在懷中,在那幢大宅裡漫步,聽著他天真的話語。
Harry甚至覺得夢中的男人是溫柔的,一點也不像個黑魔王。

然而這種溫柔卻讓他的心刺痛,畢竟這只不過是個夢,真實世界中,從來沒有人會這樣疼寵著名叫Harry Potter的男孩。
用那種彷彿會令人窒息的溫柔和耐心。
對Harry來說,這的確是噩夢,他一點都不想面對彷彿嘲諷著自己的夢中劇情。對敵人如此地親密依賴,擁有他渴望的生活,最令人厭惡的是,他最期盼的親情居然由他最痛恨的敵人所給予。

每天早晨醒來,他都會在浴室的鏡子前望著自己的臉確認,確定這個眉頭深鎖,綠眼中埋藏陰霾的是現在的自己,而不是夢中笑得沒有負擔的天真男孩。
夢裡的自己越快樂,現實中的他就越感疲憊,對於所有的一切。


*


「這些完全沒有用!」他怒吼著將桌面上瓶瓶罐罐的魔藥掃落在地,碎裂聲不斷,同時還有因為憤怒而茲茲作響的魔力。
一旁彎腰的男人將頭垂得更低,渾身僵直,不敢在這時多喘一口氣。

「Severus,你令我失望。」他深吸口氣,手掌捏著玻璃碎片,使力輾爛它,粉末和傷口滲出的血液混雜著滴落。
「我很抱歉,Lord……或許您應該尋求醫師的幫助……」
「不,黑魔王不會尋求醫生的幫助。」他冷笑,轉身,長袍掃過地上的碎玻璃渣,在他輕輕揮手下那一片狼藉消失了,「去,把Augustus Rookwood找來,是時候剷除那些令人煩心的東西了。」
「是的,Lord。」

望著男人迅速離開的背影,Voldemort冷笑地看向那張凌亂不堪的桌子,猙獰的面孔扭曲。
這些無夢藥水對他古怪的夢一點效用也沒有,這讓他的情緒變得越來越暴躁,他簡直忍受不了夢中的自己,不,那根本不會是自己,他怎麼可能對著一個才十幾歲的小男孩使出那種難上檯面的詭計?只要想想就幾乎讓他反胃。
夢中的自己也太沒有品味,居然喜歡上那樣愚蠢單純的男孩,就算選了真實世界中能夠獨立在戰場上和自己對立的救世主都要好些……

微妙地察覺自己的思想似乎有點偏離常軌,Voldemort冷哼兩聲,轉身召喚許久未見的僕人。
那個莫名其妙的夢令他煩躁到想隨便詛咒人的地步,Voldemort覺得不能讓夢裡的另外一個主角活得如此悠閒愉快,或許,派一兩個看守監獄的怪物去嚇嚇男孩是個好主意。


*


Harry寫完給Sirius、Ron和Hermione的信後,很快就睡著了,畢竟今天發生的整件事根本就是疲勞轟炸。先是Dementor來襲,他救下差點被吻的Dudley,接著又是好幾封貓頭鷹信件接連到來,再加上近乎抓狂的Dursley一家,突然間就讓Harry覺得那個總是困擾他的夢不再如此令人難受。
雖然那邊的他還是全心全意地仰慕著收養他的黑魔王,但至少,夢中的他們看起來沒有過多的煩惱,相處和諧。
那種平靜的生活令他羨慕,尤其反觀自己每年暑假都要被扔回這個收不到半點回應的地獄,夢中的那個他活得簡直太幸福了。

Harry以旁觀者的角度望著黑魔王再度抱起年幼的自己,兩人正在對話,而他分神地想著,似乎這個黑魔王沒有現實中那個要來得討厭,畢竟那張英俊的臉替他加上不少分數。
想到現實中的魔王,就讓他的胃不禁沉了沉。

暑假前他們才剛決鬥過,那位Hufflepuff鬥士因此在那塊陰森的墓地失去生命,冰冷的、僵硬的屍體觸感,他仍然記得。
他恨黑魔王,無庸置疑。
Voldemort殺死他的親人,折磨他朋友的父母親,殺死他的朋友,讓所有人感到恐懼,而他身為那個愚蠢救世主名號的擁有者,理所當然要恨著Voldemort。

他望著那張在夢裡湊近的英俊臉孔,男人正微笑,慵懶地在他額頭上留下親吻。
Harry屏息,瞪大眼睛拚命地眨眼。

然後他清醒。
望著那張他看過許多年的破舊天花板,Harry悄悄在黑夜中翻身,將哽在喉嚨裡的嗚咽和不明所以的委屈吞下肚,揪緊被單。
他是Harry Potter,而那是Voldemort,他只不過是作了一個永遠不會成真的噩夢。


*


時間過得飛快,整個八月似乎只潦草地在季節上撇過一筆就進入九月份,Harry躺在Gryffindor寢室的大床上,為稍早和Seamus Finnigan吵架的事感到憂鬱。
他真不敢相信,相處四年多的室友居然會聽信預言家日報的謬論而選擇不信任他,這簡直就像往他臉上打了響亮的一巴掌。
這個魔法世界簡直爛透了,在需要救世主的時候將他奉為Merlin,在不需要他的時候將他貶低成低俗的騙子。
想到夢裡的劇情,Harry在負面情緒的影響下突然強烈地希望夢境變為現實,讓那個黑魔王來統治這個世界吧,也不見夢中的世界有多麼不美好。
以陰暗的表情翻身,Harry將自己深深埋入枕頭中,陷入睡眠。

夢中的他似乎在練習魔法,在那個男人的教導之下。Harry分辨出其中幾種攻擊性魔法,並且他訝異地發現那邊的自己學習速度很快,對於接受男人的指導,他是欣喜而雀躍的。
Harry無聊地將他們的魔法看進去,想著順便增長知識,卻在突然間出現敲門的聲響。夢中的他們沒有任何反應,但敲門聲仍然持續。
叩、叩、叩。
不,不是敲門聲。

Harry在茫然中清醒,發現怪聲來自靠近他的那扇窗。他爬下床,來到窗邊悄悄打開窗戶,讓外頭那隻通體漆黑的貓頭鷹飛進來。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品種,正高傲地用喙整理自己的羽毛,抬起一隻腳讓Harry取下上面的信件。

那封信是給他的,上面用華麗的裝飾體寫著Harry Potter,這種字體不知為何在他看來有些眼熟。
他拆開信封。那隻貓頭鷹並未等待Harry的任何照顧,立刻展翅飛離塔樓。他只得停下動作,先將窗戶關上,免得冷風吹醒其他睡得香甜的室友。
他帶著那封信回到床上,拉上帷幕,用魔杖點亮微弱的燈光,在光暈下閱讀那封字體優美的信件。

給Harry Potter──不知為何這裡的墨跡暈開了一點,像是落筆者狠狠地在羊皮紙上輾壓筆尖──我相信這世界上有著所謂的詛咒,但我不相信如你這般愚蠢的男孩也有能力施展那樣高深邪惡的咒語,說吧,你到底用了什麼方法侵入我的腦袋,以為讓我每晚夢到噁心的畫面就能夠擊敗我嗎?那麼你就錯了,黑──這裡被一塊黑色的墨水塗掉──我並不會因為某個愚蠢的夢而放過殺死你的機會,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這點,就該死的快點解除那個夢境詛咒!別讓我因為衝動而犯下闖入Hogwarts殺死你的這等蠢事!
L.V.


Harry看得滿頭霧水,首先,這封信的語氣不像他認識的任何人寫的,內容也透著一股荒謬詭異的氛圍,他根本就不會施展詛咒,他還是個五年級的學生呢!還有那個最後的簽名,L.V.?那是誰?在他認識的人中並沒有任何一個人的姓名組成是如此的……
等等,L.V.,Lord Voldemort?
Harry在黑暗中僵直十分鐘後,將那封信小心翼翼地照原樣折好,塞到枕頭下,若無其事地收起魔杖躺回床上,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他剛剛什麼也沒看到,對,什麼也沒看到。


*


因為Harry深度催眠自己的關係,直到一週後他才再次想起那封被藏在枕頭下的信,期間他已經接受了Umbridge那隻粉紅蟾蜍的勞動服務,手背上烙印著暫時消不去的醜陋文字,而Ron則通過測試成為Quiddich的Keeper。
他為他的兄弟感到雀躍,但額頭時不時傳來的疼痛卻也令他煩心。
因為那陣頭疼,讓他終於憶起藏在枕頭底下的那封詭異信件。

Harry趁著沒人在寢室時將那封信從枕頭下取出,確定它沒有變黑發熱或燒掉後,才再次小心展開信件。
用手指輕輕撫過那個簡短而華麗的簽名,Harry皺起眉頭。
他想到自己每晚的夢境,夢中的畫面一直圍繞著他和Voldemort展開,或許,現實中的Voldemort也和自己一樣每晚作夢,夢到那個不真實的世界?

但是這怎麼可能,明明是毫無關係,甚至是敵對的兩個人……
也許他和Voldemort一樣,同樣受到詛咒?
這個想法令Harry不寒而慄,他不知道是自己遭受詛咒或是和Voldemort一起遭受詛咒這個事實更顯得可怕,要知道,他一點都不想和那張蛇臉扯上任何關係。

Harry獨自在寢室發呆了好一會,才下定決心取出羽毛筆和羊皮紙,坐在窗台邊寫下回信。
封好信,Harry來到貓頭鷹塔,他沒有用Hedwig,他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姑娘被對方傷到一絲一毫,他選擇一隻看起來又老又虛弱的校舍貓頭鷹,將那封信綁上去。
Harry抿了抿唇,不情願地低語:「把這封信寄給……Voldemort。」
看著那隻貓頭鷹緩慢地振翅飛離塔樓,Harry用手指安撫覺得受到冷落的寵物半晌後,才踏著恍惚的步伐離去。


*


正為桌面上散亂的簡報頭痛的黑魔王因為窗戶邊傳來的微弱聲響而轉頭,喝止了寵物躍躍欲試的獵捕動作。他走到窗戶邊解下貓頭鷹身上的信。
幼稚而醜陋的字體,Voldemort在心底用好幾個不重複的詞彙狠狠嘲笑一番後,才慢條斯理地打開那封他已經等待一個多禮拜的信件。

L.V.,你好,我希望你並不是我以為的那個人,但假如你確實收到這封信,就表示我的猜測並沒有錯……Voldemort。──這還用說?他真懷疑救世主的智商是怎麼讓他活到五年級的──我並沒有詛咒你,更何況我又不是你和你那些手下,對於詛咒人我沒有半點興趣!至於你所說的夢境,對此我也感到很疑惑,從兩個月前我就開始作夢了,夢裡始終有你……和我的出現,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看來你和我遇上了同樣的問題。我並沒有詛咒我們兩個,從你的信看來你也沒有詛咒我們,那麼,或許是其他人做出某件事,導致我們都同樣作了某個夢?
H.P.


Voldemort放下手中的信,目光逐漸轉為深沉。
事情的發展超出他先前的預料,雖然他認定救世主並沒有能力施予詛咒,但他仍確信救世主和夢境有著脫不開的關聯。
好吧,現在他知道了,救世主的確和夢境有關,但對方也同樣受到夢境所困,那麼究竟是誰,出於什麼目的,讓救世主和他作了相同的夢?
一想到他和救世主都同樣夢到那個黏呼呼又溫柔的自己,Voldemort就感到反胃,極度地渴望毀滅世界。

『Voldy,那隻貓頭鷹可以吃嗎?』大蛇遊走到男人腳邊,盤出攻擊的姿勢發出嘶聲。
Voldemort頭疼地望了眼那隻頹靡在窗台邊看起來就快要蒙受Merlin召喚的貓頭鷹,發出嘆息。
『停下,Nagini,食物是要慎選的,』他走到書桌旁拾起羽毛筆蘸上墨水,『更何況我還得用牠來回信。』
雖然他不知道這隻貓頭鷹能不能再飛上長途的旅程,但他不希望和救世主往來的信件受到注目,這隻看起來普通無奇的貓頭鷹是最好選擇。


*


當Harry再次見到那隻搖搖欲墜的貓頭鷹,已經距離他寄出那封信兩個禮拜了,在他一度以為那個寫信給他的人並不是黑魔王以後。
或許是因為Harry坐在餐桌前瞪著那隻貓頭鷹的動作太過詭異,引來好友的注意。

「Harry?那是塞鼻子寫來的信嗎?」Hermione用手指戳了戳Harry輕聲問道。
Harry回過神,迅速地從貓頭鷹腳下解開信件塞進長袍裡,「不,和塞鼻子無關,是我……訂購的東西清單,我大概忘記寫收信人了。」
「噢!好吧,下次可別再這麼大意。」Hermione聳聳肩,在將注意力轉回手中那本七公分厚的書前瞥了眼從頭到尾都埋頭猛吃的Ron一眼,發出嘖嘖聲。

Harry摸著懷中的信件,只猶豫不到三秒就決定起身先離開。
「我把課本忘在寢室了,回去拿一下,你們不用等我!」
Ron艱難地將嘴裡的那塊鬆餅嚥下,大喊:「嘿!記得別遲到,第一節可是Umbridge的課!」
Harry揮揮手,很快地跑出大廳。

他跑過走廊,在拐角處找到一間空教室,立刻躲進去拆開那封信。

給H.P.,不管是什麼人造成的,此刻我們都受到夢境的詛咒……在找出那個人之前,我不會殺了你,當然這只是暫時的,別以為幾個夢就可以讓我放棄殺死你的決定。我的夢境──這裡的字不知為何失去了一貫的優美,顯得有些扭曲──令我不願複述,但夢中的我擔任Hogwarts的黑魔法防禦教授,男孩,如果你的夢境和我一樣,那麼顯然我們的確受到相同的困擾。在找出那個原因以前,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同意和你通信,當然,別再用那隻貓頭鷹了!為此我甚至懷疑這封信到不到得了你的手中!
P.S.男孩,你的字體實在應該再練練,教授們難道沒有對你寫的字嗤之以鼻嗎?
再P.S.不准用那隻已經快蒙受Merlin召喚的貓頭鷹回信!
L.V.


「Hogwarts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Voldemort瘋了嗎?」Harry瞪大眼睛,噢不,瘋了的應該是Voldemort的夢才對,「還有,我的字體和他到底有什麼關係?」
Harry忿忿地瞪著那封信上的華麗裝飾體,想著那些他寫在作業上的字……幾秒後他洩憤似地將那張羊皮紙揉掉。

花了一點時間寫好回信,他火速朝著貓頭鷹塔奔去,將那卷羊皮紙綁在另一隻校舍貓頭鷹腳上。這次的貓頭鷹看起來年輕有力多了。
在解決完這一切後,Harry又用最快的速度跑向教室,雖然最後還是沒來得及趕上課堂開始的時間。

喘著氣衝進氣氛凝固的教室,將書包甩在桌面上坐下,Harry深呼吸,仰頭,對臺上那團刺眼的粉紅色露出微笑。
「非常抱歉,教授,我遲到了。」
「很好,Gryffindor學院扣五分,」Umbridge用甜膩的聲音和自以為親切的微笑面對Harry,「再加一個禮拜的勞動服務,Potter先生。」
Harry聽到Ron在他耳邊低聲呻吟詛咒,為他又必須再次翹掉Quiddich的練習。但這次Harry卻奇異地沒有什麼情緒,反而有種解脫般的輕鬆。
或許因為他早就將剛剛的鬱悶發洩在羊皮紙上的關係?
想到收信人的反應,那張蛇臉會怎樣地扭曲,Harry頓時覺得連眼前那團噁心的粉紅色也稍微順眼了起來,當然,只是稍微。


*


就這樣,在沒有第三人知曉的情況下,救世主開始和黑魔王進行漫長而無解的通信。
雖然信件中大部分的內容充斥互相嘲諷的文字,但他們還是逐次地推論出身邊有可能對兩人施展詛咒的人選。
Harry列了幾個人出來,排在第一的是那隻最近看他非常不順眼的粉紅蟾蜍,接下來是Slytherin的幾個同學,再然後是Voldemort身邊他知道的幾個食死徒。
而Voldemort則列了Hogwarts的校長、副校長,鳳凰會的一長串人員以及魔法部部長。
對於這兩張絕對不可能兜得起來的人員名單,兩人只能攤手表示無奈。

仔細想想,如果施咒者是光明那方的,怎麼可能會詛咒他們的英雄Harry Potter?又或者假如施咒者其實是黑暗方的,又怎麼可能詛咒他們的黑魔王?
不管怎麼想都不合理,於是他們的推理同時陷入僵局。

Harry仍然一口咬定肯定是對他懷恨在心的人做的,Voldemort則更理性地嘲笑施咒者不可能同時詛咒他們兩方,於是他們始終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隨著時間過去,他們越來越少回覆彼此的信件。

Harry是因為在現實中多出一項任務,由Hermione的提議而組成的D‧A需要他的帶領,而他確實也很喜歡大家一起學習黑魔法防禦的那種氛圍。
D‧A花去了他大部分的時間,雖然Harry一直認為自己不喜歡高調受矚目的生活,但不可否認,那種在小團體裏受到所有人重視的感覺還挺不賴的,至少讓他知道自己不只是個空有其表的救世主。
越接近聖誕節,Harry就越覺得迷惘,對於D‧A裡的某個女孩。

在四年級的時候,他曾經對那女孩有過極大的好感,甚至為此鼓起勇氣提出邀約,雖然被拒絕了。他一直對那個女孩,Cho Chang的情感微妙,以前女孩和Cedric Diggory是一對的,但在墓地決戰中Cedric失去了生命。
他微妙地同情女孩看起來總是悲傷的臉,同時也對女孩的容貌動心,因此當女孩靠近時,他沒有想到拒絕。
第一個在榭寄生下的吻,藏有淚水的味道。

那晚Harry迷迷糊糊地回到交誼廳,在和Hermione和Ron交談後,爬上寢室床鋪睡覺時,卻不知為何失眠了。
他想到那個空蕩蕩的教室,女孩含著淚水的微笑,以及濕濕的吻,他翻身抽出藏在一旁的羊皮紙和羽毛筆,突然想要寫點什麼。

嗨LV,或許你不相信,但我獲得了這輩子第一個初吻──你懂這種感覺嗎?──輕飄飄的,什麼都模糊的像隔著一層霧,濕潤卻又美好。

Harry看著自己寫的東西,皺起眉頭,將那卷羊皮紙揉掉。
他怎麼可能真的寫這種東西寄給黑魔王呢?又不是瘋了。
他閉上眼睛嘆氣,緩緩進入夢鄉。

夢裡他又來到那個世界,正好那邊也正經歷聖誕節,他正快樂地拆那疊堆得像山高的禮物,然後邀功似地來到黑魔王跟前炫耀。
男人摸著他的頭,嘴角勾著難得一見的溫和笑意,然後他看見自己激動萬分地湊上前,往男人面頰上迅速地偷吻一下,表示親近。
男人瞇著眼,對於他的謝禮似乎不甚滿意,但幸好終究沒有生氣,只是將那隻放在他頭上的手抽離。

夢中的他頓時無比失落,那種心隱隱疼痛的感覺,讓旁觀的他也感受到了。
他聽見男人的嘆息,接著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他額頭上,那瞬間洶湧而來的滿足和喜悅幾乎將他淹沒,令他泫然欲泣。
為何會有這樣激烈的情感呢?

他看著自己鑽進男人懷裡享受擁抱,甚至連眼睛都瀰漫著笑意時,突然間就明白了。
原來夢裡的他,愛著這個人。


*


幾周後,因為某件事的發生,讓Harry不得不再次提筆寫信給Voldemort,發洩怒氣。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Voldemort之間擁有聯繫,或許是因為額頭上那道疤的關係,讓他偶爾會接收到Voldemort的情緒,但這太超過了!
那個關於他夢到自己變成蛇攻擊了Ron爸爸的夢……好吧,他當然不會透漏這點,他只是對於好友的爸爸因此受傷這點感到憤慨。

他將所有的怒氣和咒罵發洩在信件上,順便把一直以來的怨氣也寫出來了,包括每年一次的戰鬥,以及Voldemort殺了他父母、同學這點。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更生氣,但只要一想到還會有人喪命在那人手下,就令他氣得渾身發抖。
去他的該死的夢境,就算他們因此有了奇特的關聯,那也絲毫不能改變他們之間的敵對關係。
他們終究還是敵人,必須要在戰場上拚得你死我活的那種。

Harry將那封筆跡紊亂的信件綁上校舍貓頭鷹的腳,罩著隱形斗篷坐在貓頭鷹塔上,看著夜晚的星空出神。

不管那個夢境究竟是什麼,都不可能影響我們的關係。我們之間,只會是敵人。


*


黑魔王望著手中的羊皮紙,對於自己能夠理解那些凌亂的文字究竟在表達什麼而感到驕傲,另一方面,卻也為自己沒有在看完後立刻將那封信燒成灰感到困惑。
Voldemort看得出男孩的情緒很混亂,憤怒、恐慌、哀傷以及悲憤種種情緒讓他的文字比往常更加扭曲,男孩對於他所造成的命運感到怨恨。的確,畢竟他殺了男孩的父母,也殺死了那個無辜的學生。
但是,這和他有何關係呢?畢竟他是黑魔王。
而男孩是救世主。

就算他們同時遇見這詭異的夢,也無法改變他們彼此的關係,就像男孩在信上說的那樣。
他不會為派出Nagini道歉,畢竟為了奪得魔法部裡的預言,他不會有絲毫手軟。
那是關乎著他和男孩之間命運的預言,他必須拿到手。
他看得出男孩對於預言還未知曉,或許Dumbledore又用了關心學生的那套理論,將那個男孩蒙在鼓裡。
不知道,他的男孩在得知道預言後,會有什麼反應呢?

Voldemort冷笑著,將那封信折起。
『Voldy,這次不把信燒掉嗎?』大蛇盤繞在男人腳下,發出困惑的嘶聲,畢竟以往男人在看完那個男孩的信後,都會用火焰把那些醜陋的字體燒毀。
男人的身形頓了頓,將信收入書桌底下的抽屜,施展鎖住抽屜的咒語。
『不了,』深紅的眼望向窗外,遠方,『畢竟,這或許將是那個男孩的……最後一封信吧。』
就這樣鎖住,然後遺忘。
下一次的相見,那些過往將不復存在。
下一次的相見,他們只會是敵人。


*


Harry的五年級結束在那場魔法部的大戰。在那片斷垣殘骸中,他失去了唯一與他最緊密的親人。
所有的哭泣發怒並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他永遠地失去他的教父,那個會無條件給他愛,願意給他一個家的男人。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黑魔王以及那些食死徒,或許還有他自己的愚昧。
Harry覺得自己的恨意達到前所未有的深度,他恨那個男人,恨到樂意假裝忘記五年級他們曾經的那些交流,以及因為夢境帶給他的些許迷惘。
他和Cho Chang最後沒有走在一起,因為許多原因。當他望著黑髮黑眼的少女,恍惚想起的,是夢中盈滿胸腔酸澀的情緒。

六年級,那是令Harry幾乎全然崩潰的一年,他得知了Voldemort始終不死的秘密,親眼目睹他最敬愛的校長死亡,以及Snape教授的背叛。
最後一年,他沒有回到學校,他和Ron、Hermione在荒野間四處遊蕩,尋找能夠摧毀分靈體的機會,有幾次,當Ron和Hermione在同一個空間裡,他會更樂意獨處。
他不懂為何他始終會帶著一片羊皮紙,縱使那上面只有一片空白,而且他手邊也沒有羽毛筆可寫字。

隨著戰爭越演越烈,Harry幾乎沒有閒暇時間再去顧及自己的情緒,為了保護他身邊重要的人,他必須一直戰鬥。

最後他還是回到了開始的地方,回到Hogwarts。在看完Snape臨死前交給他的記憶後,他終於明白自己的任務。
他勇敢地走向禁林,迎接死亡。
當Voldemort真的朝他使出綠光時,他知道自己心底的那一小片晶瑩終於碎成粉末。

但他終究沒有死,那道索命咒只不過消去他額頭上的魂片。

在Hogwarts外的那片寬敞空地,救世主和黑魔王再次面對面,開始最後一次的戰鬥。
周圍的人們默契十足地圍成圈,就像一個迎接他們的舞台。
他記得他們說了很多話,那些未經思考就脫口而出的話語在戰鬥的場合中顯得如此不合理,卻又自然地好像本應如此。
Harry知道,他說的那些話沒有辦法令Voldemort真正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懺悔。
這才是他們的現實世界,而不是夢中那些虛幻的美好。

「Avada Kedavra!」
「Expelliarmus!」
綠光和紅光交織在一起,燦爛耀眼,那是一切的開始也是結束。

煙霧散去後,他握著兩隻魔杖,呆立地望向倒在地上枯白僵硬的屍體,感到周圍的聲音逐漸離他遠去,就好像游離在水中卻無法呼吸的魚。
他想到那個夢。
昨晚他再度夢到那個世界,奇特地,他知道那會是最後一個夢境。

他夢見自己站在那幢宅子裡,面對那個收養他、寵愛他長大的男人,他看見自己站在那裡,堅定卻悲傷地朝男人舉起魔杖,施展出一道綠光,而男人沒有躲開。
他看見夢中的自己抱住男人的屍體,在男人已經變得蒼白的嘴唇落下親吻。

那時的他面對那樣悲傷淒涼的畫面無法正常呼吸,幾近窒息,就好像現在這樣。
他抬高手,試圖遮住燦爛的陽光,然而那些金黃卻仍穿透指尖落進他眼裡。
耳邊傳來歡呼、喧鬧、叫喊,卻像隔了一整個世界那般遙遠。
光芒刺眼,令人忍不住想眨眼流淚。




-tbc

後記等三篇都放完再放!!
和我說說感想嘛嘛(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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