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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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RR!!][臨帝/青帝]躍動

作者:冰瑚
衍生:DuRaRaRa!!無頭騎士異聞錄
配對:臨帝/青帝
分級:PG-15
注意:2010年舊文搬運,貌似鮮網徹底翹掉了(遠目),大概是七卷或八卷左右的劇透吧(想...)




《躍動》



那是再平凡不過的日常。
友好的學長與學弟相約,在聖誕節前夕一同出去玩,缺少了學長的友人,是因為少女已經先被約走了,兩個人都沒有女朋友,這樣子也就正好。
因為是平安夜,從上學開始,班上就一直十分的躁動,壓不住這樣的氣氛,就連老師也只能抹汗讓學生們提早放學。

帝人小心翼翼地圍起圍巾,在和杏里道別以後,獨自走到校門口,在門邊發現了比自己要早到的學弟,正朝著自己揮手。呼出來的氣都化成了薄薄的白霧,消散在空氣之中,青葉拉起了帝人被凍得發冷的手,放在掌心搓揉。
「學長怎麼會沒帶手套呢?今天這麼冷。」青葉將帝人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點點頭,發現被遺忘的只有手套而已。
「今天早上睡過頭,就忘記戴了。」想要將手抽回來,卻在看見青葉認真的眼神後,選擇為難地偏開頭。
青葉脫下了自己左手的手套,套在帝人手上,青葉的左手牽起帝人的右手。帝人靜靜地望著青葉的動作,打了一個噴嚏。
「那我們就這樣吧,兩個人牽著手,總比沒戴手套好。」

「你要這樣去逛街?」
「學長不想承認我們是在約會嗎?嗚……好難過。」
「我們是在約會嗎?」
「帝人學長……」
「呵。」帝人忍不住輕笑,看著青葉故意做出委屈的臉說道:「我們快走吧,今天人會很多。」
兩個人靜靜地牽著手,走出了學校,向著一般的商店街走去。雖然並沒有約定好要去什麼地方,但是依照往長的習慣,他們首先還是前往超市。

因為帝人是自己一個人住的,所以雖然最常做的食物是泡麵,偶爾也還是會買一些材料自己煮東西。自從認識了青葉以後,三不五時就會多一個人到家裡蹭飯,就算拿出鋼筆威脅,那人也似乎並不在意。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兩人之間的習慣了。甚至因為青葉吃掉的食物太多,會幫帝人出錢買食材。
這是另外一種省錢的方式。生活困苦的普通少年總是這樣催眠自己。

習慣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看著幫自己挑撿食材的青葉來來回回地和大嬸阿姨們擠來擠去,帝人的眼神木然了。接過了青葉地給自己的食材,才發現量有點多,忍不住疑惑地看向青葉。
「今天吃火鍋好不好?我喜歡吃火鍋呢!」
「火鍋……」帝人頓了頓,「兩個人吃不完吧?」

青葉也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麼,想要把食材拿回去放的時候,卻被帝人躲開了。帝人朝著青葉微笑,無視他那可以稱之為哀怨的眼神。
「請臨也先生也來吃吧?反正你們感情好。」
「學長你到底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感情好了啊!我們總是在吵架!吵架啊!」
「嗯,好了,我知道你們感情好。」帝人動作自然地將食材放進菜籃之中。


*


走出超市,青葉仍然在生氣,雖然在生氣,也依然沒有放開帝人的手,另一邊空著的手當然是負責提料裡。
「為甚麼要邀請他呢?帝人學長明明是和我約好要一起過!」
「嗯,也說不定臨也先生已經有約了。」
「那個人?」青葉從鼻子裡哼出聲。

「別這樣……」帝人緩慢地停下了,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我已經高三了,青葉,是在池袋的最後一年哦!雖然發生了許多事……」
「雖然曾經想把你殺掉,雖然曾經也想把臨也先生殺掉,雖然很生氣很生氣你們對我所做的事情,但是都已經三年了。經過了三年,什麼都已經變成習慣了。」帝人閉起眼睛,像是在回想著什麼,「杏里現在這樣很好,過得很幸福,正臣應該也和沙樹在一起,過去的事,我覺得什麼都算了,反正事情都已經變成了這樣。」
「帝人學長……!」青葉握緊了帝人的手,想說什麼,卻被帝人打斷。

「雖然是這樣令我厭惡但又不得不承認其實有點喜歡的三年,就這樣,在池袋過了,今年已經是最後了呀……就只有你,和臨也先生,一直在棋局中陪著我呢。雖然真的很討厭。」
明顯被最後一句話刺傷的青葉,陰沉著臉看著帝人。帝人偏過頭,看著青葉微笑。
「還是回去吃火鍋吧,你那麼討厭的話,我和臨也先生一起吃就好了。」

青葉忍了忍,覺得還是不能忍,忍不住生氣地用力拉住帝人的手,臉湊過去,在白皙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帝人吃痛,訝異地摀著明顯留下了咬痕的地方。
「青葉!」聲音有著隱怒。
「唔,這樣才扯平了,走吧。」在這兩年多漸漸摸清楚帝人脾氣的青葉,毫不在意地向前走。
當然,回家的路上,手也是一直沒有鬆開。


*


回到帝人那個簡陋的家,讓青葉先去洗菜,帝人拿出手機,打給住在新宿的情報販。
『喂?帝人找我什麼事?』
不知為何緊張地用兩隻手握住了電話,帝人嗯了一聲:「臨也先生,今天有約了嗎?」
『噗!帝人想找我約會嗎?』
「是想問臨也先生要不要來我家吃火鍋,」想了想,「如果有事就算了,還有青葉在。」
話筒裡傳來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讓帝人驚了驚。

「臨也先生?」
『沒事,我一定會去的,帝人要洗乾淨乖乖地等我哦!』
「……臨也先生,是吃火鍋不是吃我。」

掛斷電話後,一轉頭,就發現青葉不出聲地站在身後,那雙眼睛緊盯著帝人,深沉無比。帝人愣了愣,將手中的手機放下。
「青葉──」
還沒問完,青葉就猛然湊近,拉住了帝人的手,將他推倒在榻榻米上。在窄小的空間中,帝人的頭撞向了桌角,雖然隔著青葉的手,卻依舊被撞得一陣頭昏眼花。

「好痛噢,學長,我的右手,撞到好久以前的傷口了,」呼吸就吹拂在臉上,不管帝人如何地往後縮,青葉的右手都強硬帝擱在帝人腦後,不讓他動,「但是我不想讓學長受傷喔,一點都不想。」
溫柔的話語,像是在對情人說話一般。青葉的臉朝下,埋在帝人的頸肩,舔著那個不久以前才製造出的痕跡。矛盾的話語,強硬的態度,帝人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樣的青葉,久到他差一點就忘記了。

「學長,只有我,不好嗎?只有我不會離開你呀,只有我會一直跟隨著你呀,一直一直。」
「我就快要畢業了,青葉。」帝人看著殘破的天花板,靜靜地說著,接著皺起眉,感受到那個被舔拭的地方又再度很狠地被咬。
「我會離開這裡的,一定會離開你們的。」

青葉趴在帝人身上,力道不知何時放輕了,帝人卻沒想著推開他。兩個人沉靜了許久,直到帝人感受到衣領的濕潤,發出長長的嘆息。
「學長不要看我喔,只要這樣就好了,永遠都這樣就好了。」
帝人伸手,拍了拍青葉的頭:「那火鍋怎麼辦呢?」
「……學長,真的很不會安慰人,太過分了。」嘆息著,青葉終於捨得從帝人身上爬起來。

帝人仔細地看了看青葉了臉,並沒有在他臉上發現任何痕跡,但是明明濕潤的衣領並不是錯覺。帝人走向廚房,開始洗菜,才剛打開水龍頭,身後就有人摟著他的腰上來。
「學長好善良喔,一點都不會拒絕別人。」青葉的聲音在耳邊笑著,伴隨溫熱曖昧的氣息,「要是剛剛在那裡把學長的衣服脫掉,學長是不是也不會拒絕呢?」
「青葉。」帝人的聲音很冷。
「唔,好嘛好嘛。」青葉鬆手,頭卻仍舊靠在帝人肩膀上。
帝人用手扶了扶額頭,忍住了又一聲嘆息,「你來幫我洗菜吧。」


*


在火鍋咕嘟咕嘟煮開時,門正好被有節奏地敲響了,帝人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走過去開門。門外的黑衣男人面帶微笑地俯身,在尚未反應過來的人臉頰上輕輕一吻,說道:「我回來了。」
廚房傳來一陣暴怒地低喊,青葉手上拿著湯勺衝了過來,將帝人拉到自己身後,瞪視著臨也:「你做什麼啊!」
「唔嗯,回家吻。」

「臨也先生,這裡好像不是你家。」帝人很冷靜的拿過了青葉亂揮的湯勺。
「只要帝人希望的話,很快就是了。」臨也邪笑著走進屋內,帶上門,越過青葉很自然地走進去找了個位子坐下,熟練地打開帝人的電腦。
瞥了動作自然自動的人一眼,帝人決定回到廚房,當然,是把青葉也留在這裡,只要他們兩個在一起不會把房子給弄壞的話。
「你們兩個安分一點吧,火鍋快好了,」帝人想了想,補充:「要是弄壞什麼東西,請賠兩倍的價錢,我家的東西都是古董了。」

走回到廚房,帝人暫時屏除雜念,不想去理外面的那兩個人。
他實在搞不懂,到底是他識人太差,還是那兩個人真的太奇怪。從剛認識直到快要畢業的現在,臨也和青葉給他的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當然,他對待那兩個人的態度也是有所改變。
一開始是懼怕或厭惡,直到後來的淡漠,直到漸漸習慣。

帝人發現,一直在他身邊的人,變成了那兩個讓人摸不透的存在。正臣、杏里反而沒有如他們一般親近了。這真是一種,令人說不出口的不幸。
習慣了的存在,就像變成了呼吸一樣,讓人再也離不開。
「但是,我還是會離開的。」帝人喃喃自語,是在對自己說話,又彷彿是在確認什麼。


*


「小鬼,怎麼會在帝人家裡?」
「哼,你才是,帝人學長明明只有跟我約好要一起過平安夜的!」
男人和少年互相看了一眼,飽含著殺氣,卻又同時迅速地轉開。臨也開著帝人的電腦,點入Dollars的網頁,搜尋著有什麼有趣的事。

一剛開始,這個有趣的組織的確吸引著臨也,他一直都很想知道擁有這種東西的人究竟會是誰,直到認識了龍之峰帝人。很普通很普通的少年,卻在池袋這個地方被帶領著,逐漸踏入了歪斜的另外一方。帝人的個性仍然和從前一樣,平凡、有些怯懦,不擅言詞,卻會習慣性地吐槽。卻仍然有了一些改變,更黑暗的。
仍然是很有趣,非常有趣,令他歡喜到不願意放開的玩具。
當然,要是沒有身旁這個礙眼的小鬼,那麼一切會更美好。臨也移動著滑鼠,不滿地想著。

青葉攤開了帝人的作業本,看著他的筆跡,偶爾拿起鉛筆改過錯誤的地方。他做這樣的事情已經變得很習慣了,雖然帝人之於他是學長,但這位學長有時候還是會發揮他迷糊的個性。
從認識龍之峰帝人到現在的第二個年頭,青葉有些後悔,並不是後悔佔有帝人身邊位置的機會,而是後悔沒有更早一點認識龍之峰帝人。
黑沼青葉很後悔,比其他人還要晚一年進入來良學園的他,終究沒有辦法像紀田正臣和原園杏里一樣占據帝人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所以他只能盡可能地侵入帝人現在的生活,讓帝人不得已只能倚賴他為生。

右手的疤很早已前就已經癒合,他卻每每在結痂的期間,把傷口再度破壞,然後微笑的走到帝人身邊,等待那同樣無奈或厭煩的眼神替他包紮。傷口越來越深,直到癒合後,留下再也消不去的痕跡。這是他想要保留的,和帝人相遇的回憶,第一個帶領帝人踏入歪斜的,是他。
這是他的任性,也是他獨有的。就像他一直稱呼帝人為學長一樣,只專屬於他。
所以,帝人身邊只需要黑沼青葉一個人就夠了,折原臨也這個佔據另外一方的人,為什麼不能快點消失呢?

「聽說今天平和島先生並不在池袋,哈,臨也先生是因為如此才敢來帝人學長家的吧?」
「嘖嘖,為什麼不能是我把他弄離開的呢?多用點腦筋呀,黑沼青葉。」
「哼,臨也先生,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會出現混亂。為了保護帝人學長,請你還是早一點走吧,至於火鍋請不用擔心,吃不完我可以明天來繼續吃。」
「意氣用事是不好的,更是愚笨的,沒有聽過嗎?相比你這個只有高二的小孩,我更能保護帝人吧?學‧弟。」
兩個人都停下了手邊的動作,互相瞪視著,氣氛一觸即發。

「你還是快回去吧!不要打擾帝人學長。」
「呵,你才是,小孩子就要乖乖回家!」
「你才是!」
「你才是!」
「你……」

砰一聲,帝人把碗筷用力放在桌上。
「你們兩個……可以不要像小孩子一樣嗎?」帝人覺得很頭疼,「有力氣的話,來幫我端火鍋吧。」
同時哼了一聲,兩個人迅速地起身,開始幫帝人端食物。將砂鍋放在電磁爐上,擺好碗筷後,臨也和青葉各自佔據了帝人的左右邊。
帝人看了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低頭輕聲嘆氣,「我開動了。」


*


晚餐雖然一度岌岌可危,但三個人還是把火鍋料都吃完了。等到把碗盤都洗乾淨以後,帝人才發現時間已經十點,沒想到不知不覺中過去了那麼久。
帝人走到青葉旁邊坐下,看著青葉指出修改過的地方,然後讓青葉拿自己的作業出來問。這是他們一貫的相處方式,只是這樣若即若離的親近讓被忽視的某人不爽了。
臨也從帝人背後摟住他,頭靠在帝人的肩膀上,笑著說:「帝人,在做什麼呢?今天不打算做些其他的事了嗎?比如說發一封簡訊指使哪一方人馬去做什麼事呢?」

帝人僵硬了一下,躲開臨也的碰觸,「我明天還要上學,而且,現在已經很晚了。」
「說的也是,所以小鬼應該要回家了吧?難道家人都不會擔心嗎?」臨也笑著回答,掃過了一眼不服氣的坐在帝人身旁的青葉。
看著電腦顯示的時間,的確已經很晚了,青葉還是個和他一樣的學生,而且同時還和家人住在一起。帝人對青葉說:「要不然你先回家好了?你母親應該會擔心吧?」
「可是,我不放心學長……」
「不用擔心,臨也先生也還在的,最近的池袋也沒有發生什麼事。」帝人微笑著說。
──正是那個叫折原臨也的男人才真正危險吶!黑沼青葉在心中無力地吶喊。

「青葉,先回去吧。」帝人頓了頓,「我也還有些事想和臨也先生說。」
撇撇嘴,青葉最後狠狠地瞪了臨也一眼。一直都聽命於學長的他,並不打算在此刻違反一貫的作法,雖然來自新宿的情報販嘴邊的笑容燦爛到讓人恨不得將它撕烈。
「那麼學長我走了,明天學校見。」揹好書包,青葉彎腰,在帝人的臉頰邊親了一下。彷彿很習慣這樣的動作,帝人只是點點頭,和他道別。

等到青葉關上了房門,房間內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帝人閉著眼睛,表情似乎是沉痛地思索著什麼,然後睜開眼,轉向了一直看著他的人。
「臨也先生……」


*


帝人看著臨也點入Dollars的網站,看著他瀏覽著留言板上的留言,直到看到他轉過頭來。男人聳聳肩,關掉了網頁,深紅的眼睛看著直視著他的澄澈眼神。
「什麼事?這麼認真。」臨也勾起嘴角微笑,「話說,帝人決定好大學了嗎?就快要畢業了,感覺你卻並沒有很緊張。」
帝人愣了愣,接著皺眉,「臨也先生……」
「我知道喔,帝人想要說什麼。」

帝人沉默地看著臨也湊近,直到被摟進比自己寬闊的胸膛之中。聽得見,沉穩的心跳聲救回盪在耳邊,緩慢且規律地跳動著,帝人甚至嗅得到那件黑色大衣上的些許煙硝味以及難以說明的鐵鏽味,那個味道,應該是血。
這個男人,這個,佔據了他在池袋生活中心大半的男人,從一開始見面,就讓他覺得不平凡的人。會想要接近,會想要相信,現在想想,當初的那些想法根本就是昏頭了才會這麼想。折原臨也,是一個危險到不能輕易接近的男人,帝人從來沒想過,一個人的腳下,可以獨立延伸出這麼多的黑暗。

但是現在才後悔,早就已經太晚了。
被欺騙、被傷害的憤怒,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平緩,一直都有的,只是這個男人所侵占的話語和氣息,一點一滴地,在白色的畫布上暈染出沉黑。

帝人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個缺點,誰都不知道的。
他很怕獨自一人,從小時候開始,能夠踏入他心中的人寥寥可數,一直在心裡的,只有紀田正臣。分離過了久遠的日子,久到他幾乎覺得自己要被塵封,才在高中的時候,來到了池袋。和正臣重逢,和杏里相遇,那段時光,是他可以說出口的、為數不多的真正快樂的日子。
那樣寶貴的幸福,卻被逐漸地分割、破壞了……

剛開始的時候,的確是恨的,恨著讓那段就算想也會發光的日子瓦解的人們,但這樣的情緒,卻逐漸地疲憊了。等帝人回過神,才發覺自己的手上,沾染著難以抹去的鮮紅。
疲憊感讓他有種想要就此昏睡,再也不醒過來的感覺。沉浸於黑暗中長久的生活,讓他感覺像是喪失了某些感官。

但是,只有青葉和臨也,煩人、令人厭惡一般的怎樣都無法擺脫。直到後來,就只能認命,也只是認命吧。
習慣了的生活,想要改變,才發覺是如此的力不從心。這讓帝人覺得有些後悔,卻對於這樣的人生,絲毫無法反駁,一切都是屬於自己的選擇,選擇要將畫布染上什麼色彩。
現在的帝人,只是像隻被魚網困住的魚,想要尋找一條能重回大海的路。
所以,不會心軟,也不能心軟。

帝人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那個溫暖的胸膛,仰頭,看著臨也毫無表情的沉默的臉。
「對不起,臨也先生,但是,我真的想要離開了。」並沒有等到男人開口,帝人繼續說:「Dollars……我想,關掉或是讓給你和青葉,都沒有關係,只是我會退出,讓出管理的權利。已經不想再繼續擁有了,這個黑暗的棋盤。」
「所以,請你……請你,回歸原來的臨也先生就好了,行嗎?」帝人露出微笑,「回到那個,對我沒有絲毫興趣,完全不認識我的,臨也先生。」
起身,離開了桌子旁,帝人走到門邊,拉開了那扇簡陋的門。
「臨也先生……就這樣,再見吧!」

帝人垂著頭,沒有再去看男人。只聽見了男人起身的聲音,以及腳步聲逐漸走到自己身旁。
「我早就說過了呀!我知道帝人想要說些什麼,」第一次,那道邪肆的嗓音中沒有習慣了的笑意,「但是,你還是說出口了啊!嘛,那就沒辦法了呦。」

帝人忍著想要抬頭的欲望,緊閉著雙眼,感受到了頭頂被什麼輕輕撫過。一瞬間的怔愣,睜開眼睛,正好看到黑色的衣角從視野中掠過,帝人反射性地伸出手,卻什麼也沒有捉住。
接下來的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伴隨著走下樓梯的腳步聲。
「那麼,就再見吧!龍之峰帝人。」

帝人的手依舊伸著,握著空氣中不可見的錯過。
許久後,帝人將門安靜地關上,靠著門板滑落,坐倒在地上。

張開了一直都緊握著的手指,掌心之中,什麼都沒有。一種缺氧的窒息感突然向帝人胸中襲去,他彎腰,臉埋入了雙掌之中。那種窒息感,像是緊緊地扼住了喉嚨,無法呼吸,等到反應過來,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淚流滿面。
「只不過是……丟棄了的過去,明明就沒有什麼好珍惜的!」小聲地喊著,帝人對自己說話,苦澀的聲音回盪在空洞的房間中。
──那麼,為何會覺得自己像游離的魚失去了賴以維生的氧氣?


*


櫻花盛開的時日很快來臨。帝人手中拿著畢業證書,和從前暗戀的少女原園杏里拍了最後一張合影,兩個人笑著,互相擁抱,然後結束了高中三年的日子。
少女因為要去和少女的友人拍照,所以和少年好好地做了道別,就先離去了。帝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有些感慨地望著繽紛浪漫的淡色粉紅。

「帝人學長!和學姐不拍照了嗎?」青葉拿著相機走過來。帝人接過了相機,輕輕地搖頭。
「這樣就足夠了。」帝人微笑,「要說快樂的回憶的話,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都珍藏在腦海之中了。」
「那和我呢?也不拍照嗎?」
青葉拉過了帝人的手,高舉著相機,朝著兩人湊近的臉龐按下了快門。來不及阻止青葉的舉動,帝人愣愣地收回手,手中的相機,卻已經好好收錄了青葉的影子。
帝人來不及說出口的是,不想要回憶的回憶,他也不想以照片的形式留存。但是這種說法,似乎會太傷人,並且,也太似狡辯。

「學長,可以給我吧?」青葉微笑著,朝帝人伸出手,那種燦爛到刺眼的微笑,卻和身後的淡色櫻花莫名地融合。
帝人有些反應不過來地問:「什麼?」
「當然是學長的第二顆釦子!」青葉皺皺眉,卻又笑了,「當然,學長如果決定要把整件制服都留給我的話我也會很高興的!這樣我就可以……」
「停!拜託你不要說下去!」帝人扶著額頭,很快地制止了少年的話語。他絲毫不保證接下來會聽見什麼讓他在這種大眾場合下臉紅的話,那樣就真的太丟人。

帝人摸索著自己的制服,猶豫了一會,狠心地將那顆釦子拆了下來,握在掌心。
「青葉……我……」
「帝人學長,什麼都不需要說。」青葉向前踏了一大步,擁住了帝人的肩膀,用緩慢的語調說著,「學長畢業以後,會到哪裡去,我並不知道。但是,學長希望能跟這一切道別吧?是吧?」

青葉退開的時候,手中已經握著那顆釦子了,綻放著微笑,「學長,再見囉!」
彷彿被什麼哽住喉嚨似的,帝人突然說不出話來,只能艱難地點點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臉上表現出的是哪種神情,面無表情?不捨?難過?還是高興?

然後,像是昨天一般的場景,又再一次的重複。
少年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甚至沒有再回頭。
帝人站在操場的邊緣,看著那個身影逐漸遠去、消失,突然間覺得,美麗散落著的櫻花,變得淒涼無比。操場上明明還很嘈雜,有著各種歡笑聲、哭泣聲,他卻覺淂自己什麼都聽不見了。
在自己和眾人之間,拉上了無形的帷幕,阻攔了所有的光景。


*


數日後,少年獨自搭乘了日本便捷的新幹線,來到了離池袋很遠很遠的地方,聽說這裡的冬天會降大雪,少年有些莫名的擔憂,擔心自己能不能適應這邊的天氣。
下了新幹線以後,少年拿著大學通知中給的地圖,找到了可以轉乘公車的地方。拖著沉重的行李,少年只能看著自己的腳,不過是這樣,就已經讓他氣喘吁吁的。
走到了等候區,才剛要抬頭,就發現撞到了人。

「對不──」他聞到了略微熟悉的煙硝味,以及淡淡的血腥氣息。
一瞬間,世界變得晃眼。

他抬起頭,看到了長相清麗俊美的男人,看著男人朝他露出了微笑。
公車在這時候來了,他們兩人卻都沒有動。少年是完全地呆住了,男人卻是微笑著,等待著少年的反應。
公車下來了一些人,有個少年不滿地朝他們兩人迅速走過來。
「帝人學長!再不上車的話公車就要走了啦!下一班要等一個多小時,我們快上去吧。」

少年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被握住,在這邊微涼的氣候中,帶來了令人窒息的溫暖。
然後,他又覺得自己可以呼吸了,於是,他微笑。



-END



#片段#


公車發出的嘎吱嘈雜聲以及讓人感到不舒服的震動足以見得這是輛十分老舊的車,因為通往偏僻的地方,平常也沒有什麼人會搭上這班公車。
卻在此時,公車的最後一排被狠狠占滿了,東西還堆到了前一排的座位上。
位於中央的少年面上神情有些懼怕,卻又彷彿熟悉此種情況一般的鎮定。兩側的其中一邊坐著一位跟少年看似差不多大的少年,有著更為稚嫩的娃娃臉,讓人難以猜測年紀;另外一邊則是穿著搭配都讓人覺得適合的男人,那張清麗俊美的面容上正漾開淡淡的笑。

「我說呀,帝人,認為我會就這麼乾脆的離開你的生活嗎?」男人微笑著,用著左手握住了少年的右手,「不,應該說,憑什麼認為你能夠逃開來?要知道,我可是新宿最強的情報販,在我自己放手之前,沒有任何棋子可以逃掉的。」
「對不起……」於是無措的少年抽回手,滿懷歉意地垂下頭。
「雖然,我有料到臨也先生能夠找過來,但是我以為,只要你不感興趣,就不會再來找我了。我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坐在最左側的少年聽著兩個人對話,不滿地皺了皺眉:「喂喂!帝人學長,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看得比臨也還要弱啊?可是只要是攸關學長的事,我可是不會放棄的!不管學長到哪裡,我都要跟著。」
「青葉……」他無法辯駁,於是只能苦笑。

龍之峰帝人在離開池袋的這天,其實並沒有想得太多。
該要道別的人都已經一一道別過,至於希望能一刀兩斷的人也並不是沒有。但是在鎖上那間破舊窄小的公寓房間時,腦袋裡想到的,只有天空。

萬里晴空的藍天,沒有任何一朵白雲,這樣的想像,似乎就是自己未來的生活藍圖。雖然簡單,卻很輕鬆。
轉過身的那剎那,看到了池袋的街道,卻又迷茫了。
他的心底有種隱憂,擔心自己能不能適應純白的生活。的確,他曾經再那樣的天空下活了十六年,然而在來到池袋後,卻經歷了整整三年恍若暴風雨般驚險緊張憂悶的生活。
這樣短短的三年,徹底的改變……或者說讓他的內心進化了。能夠更冷靜、更深沉的思考著事物,有時候,會有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殘忍與決斷,但這樣的自己,卻也保持著一剛開始的模樣生活著。
兩者融合,成為了新的龍之峰帝人。

現在這樣的龍之峰帝人,真的還能夠適應離開池袋的生活嗎?
滿心懷抱著這樣困惑的思想,他還是搭上了離開池袋的車子,在一些親密的朋友送行之下,選擇踏上了新幹線。在他目光搜索所及之處,並沒有看見折原臨也和黑沼青葉這兩個糾纏於他的麻煩人物。
雖然因此鬆了口氣,卻也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果然那時候說的話……過於決絕了。但是,不那樣的話,根本沒辦法開始新的生活吧?」苦笑著,他對著窗戶中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語。
這兩個人,影響之於他,實在太過深遠。
當初會選擇踏入這個地域,純粹只是為了想要保護正臣和杏里,卻在道路之上,逐漸地產生偏差。那是一種極為複雜的優越感與自厭感。對於能夠掌控,以及逐漸改變的自己所擁有的情緒。
黑沼青葉和折原臨也,是牽著他的手,將他拖入其中的罪魁禍首。然而他卻發現,要是甩開了他們的手,自己所踩著的陸地也會跟著崩落。

所以,其實,是逃走的。
龍之峰帝人不想承認的是,在經過了這三年以後逐漸改變的自己,以及逐漸依賴起這兩個人的自己。
他就像是被魚網套住的魚,滿心想著重回大海,卻發現魚網其實是氧氣,失去了,就會難以生存。
因為無意中發現到了這點,所以才決定要逃開的。

對帝人來說,自己愛上男人會讓人震驚,同時愛上兩個人根本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說,同時愛上了兩個跟自己同性別的人。
當然,是不是愛這點還有待商權,姑且還是先將其當成是重度依賴。

新幹線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遠離了池袋。
離池袋越遠,帝人的內心就越平靜,靜到恍若死水一般。
自己仍然存在於這個世界,卻彷彿處於畫框的另外一邊,觀望著畫框內的世界。(他曾聽杏里聽過這樣的說法,此時竟覺得格外的適用。)
他其實是個怕生的人,此時的世界,對於他來說真的是完全陌生了。

一直到踏出車站。
一直到前往公車站牌的路途上。
一直到撞到了人。

他又回到了畫框之內。
聽著左邊和右邊的人慣性的吵嘴對話,帝人忍不住皺了皺眉,卻無奈地笑了。
他想,他大概窮極一輩子都再也無法甩開這兩個人了吧。



#片段#


帝人搬到了新的房子,是一棟五層的,有各種房客共同居住的公寓。他的門牌號碼是305。
「學長,我住你樓上!」滿臉笑意的學弟在帝人準備提著行李入住時湊上前,告訴了他房間號碼:「405喔!」
帝人心中有種十分不妙的預感,於是立刻轉頭,看著身後面帶詭異微笑的俊美男子:「以後就是鄰居了哦!我可以期待帝人做的料理嗎?」
男人揮動著手中的小紙片,上面寫著的號碼是306。

「不、不公平!憑什麼你可以住到學長隔壁,我打電話問的時候明明說只剩下405的!」
「哈!可不要忘了我的正職,要威脅一兩個小房東才不是什麼難事。」
「帝人學長!搬家!立刻搬到我家!住在這個禽獸隔壁實在太危險了!」
「說什麼呢?青葉同學,帝人和你住才危險的吧?」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少年默默地把行李搬進房間內,拿出鑰匙鎖上門。
他決定,明天就請房東先生加裝鐵窗。



#片段#


雖然少年早就已經習慣了眼前的這種情況,但還是會有種想要拿圓珠筆狠狠●●的衝動。他十分冷靜地抽出了被抱得死緊的右手,以及被纏住了的左腳。
明明記得已經加裝了鐵窗,甚至還另外的加了一道門鎖,為什麼這兩個人還是有辦法在晚上都跑過來擠在他床上呢?不要因為他睡的是榻榻米就毫不在乎的佔用空間啊!

少年嘆了口氣,檢查著自己身上的衣物。要不是確定男人和少年每天晚上相遇一定會大戰一番,他也許早就不會那麼安心地睡覺了。這個意思是,兩個人都沒打算讓他為另外一個人出讓貞操的意味,覺得自己十分明白的少年,莫名地感到悲哀。


拿著衣服到廁所去換洗的同時,少年仍然在思考著房間的問題,是不是要再裝一個鎖之類的。
當然他所不知道的是,弱小的房東,在當年池袋以及新宿的惡勢力面前,是不得不低頭的。




-END

發現LFT上的帝人信者貌似挺多的於是不要臉的搬舊作求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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