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瑚

篇名：Turn Back The Clock -時光倒流-
作者：冰瑚
衍生：哈利波特Harry Potter
配對：TR/HP
分級：PG-15





16.
舞會的過程大致就像Harry上輩子經歷的那樣，不同的是Durmstrang的裝飾大多給人莊嚴肅穆的感覺，讓整場活動顯得華麗卻不活力，樂團也是類似於交響樂的演奏團體在表演。唯一比較令人印象深刻的，大概是他們的校長對大廳施了魔法，讓室內飄下了跟室外一樣的白雪，落到身上就消失了。
Harry真的沒有找到舞伴去參加晚會，這次他跟其他普通人一樣站在旁邊，看著三位鬥士領著各自的舞伴開舞。

今年鬥士們的容貌高達一個不可迄及的標準，Jerold Silvio精心打扮過，卷曲的黑髮看起來比平常更加蓬鬆，深藍色的雙眼配上深藍色的禮服讓他看起來更有一種深邃的魅力。Jerold的舞伴是一位看起來有吉普賽血統的女孩，兩個人站在一起有十足的加分效果。
Isabelle Delacour的舞伴是Hogwarts七年級的一位級長，雖然不及他身旁的鬥士好看，但卻有著一股紳士的文雅氣質，Harry猜測那個人或許來自Ravenclaw。

因為年紀最小，Tom Riddle是最後進場的，但是他的進場同樣引人注目。他和Larissa同樣穿著深紅色系的禮服，Tom的容貌本來就不用說，Harry更是一向很喜歡Larissa美麗的捲曲長髮
對於今年的鬥士，大家明顯樂於這樣子的高品質，甚至有學生偷偷拿出相機來拍照，雖然之後照片都被沒收上繳了。

Harry因為沒有舞伴，一直都待在餐桌旁邊品嘗美味的食物，雖然偶爾有一兩個落單的Durmstrang女學生想要和Harry跳舞，但是Harry通常畏懼於她們的身高拒絕了。

Tom和Larissa一供跳了三支舞，之後就朝Harry走過來。
「我還是討厭跳舞，」Larissa朝Harry抱怨，順手搶過他手上的飲料猛灌，「到底是誰發明高跟鞋給女孩子穿的？根本就是在虐待腳。我不跳了，你們自己玩吧！」
於是在Tom和Harry都尚未反應過來時，Larissa已經提著裙角飄然離去。留下來的兩個人呆呆的對望，然後噗哧笑了。

「不去跳舞？」Tom調侃的看著Harry。雖然他在看見Harry身旁沒有舞伴時有點自己也弄不懂的竊喜，但Harry獨自站在旁邊的樣子又讓他忍不住同情。
Harry搖頭苦笑著拒絕：「大概我跟舞會很不合吧！還是不要上去好了。」
Tom靜靜的看著Harry，黑色亂髮中間的髮旋，Harry的樣子沒有落寞，卻有點無聊和無奈。Tom放下了手中的飲料，改拉住了Harry的手。

「去外面走走？」
Harry揉揉鼻子，輕輕應了一聲。

外面的雪落得和室內一樣大，溫度卻低上很多，他們都召喚各自的大衣穿上。Harry圍了毛絨絨的一圈圍巾，讓他看起來像是某種小動物。
積雪很深，稍微不注意就會陷進去，在Harry搖晃了三、四次後，Tom果斷的拉住他的手，穩住那個比他矮小許多的身形。

「我真不懂，你吃下去的那些食物到底都去哪了？」Tom納悶地拍拍Harry頭上的落雪，低聲抱怨，「明明食量比我還大，點心也吃那麼多。」
「我怎麼知道？」在這點上，Harry自己比Tom還鬱悶。
他們繼續牽著手向前走，沒有目標。

沒過多久，兩人就來到第一次測驗時的湖泊邊，因為氣溫比那時候低很多，湖面已經幾乎結凍。他們還是不敢站上湖面，就在湖邊看著風景。和Hogwarts不同，但也同樣很美，Durmstrang更加的寧靜與神秘，不管有多麼深沉的黑暗，此刻都掩埋在靄靄白雪中。
Harry呵出了白色的霧氣，仰起頭，看著美麗的夜景，冰涼的雪花落在他額頭上，融化成一道水，落入髮際。
多麼平靜，什麼都不需要去思考與煩惱，彷彿遠離了那個令他感到疲倦的世界。

「Tom……」
「怎麼了？」Tom看向Harry，皺眉，用圍巾擦了擦Harry有點被雪水沾濕的頭髮。
Harry搖搖頭，最終什麼都沒說，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那瞬間想要脫口而出的究竟是什麼。他只是覺得很高興，內心深處有著暖暖的滿足。現在的他那麼無憂無慮、那麼開心，都是源自在這個時代的重生，讓他有機會改變一切。此時此刻的這種平淡幸福，讓他想要永遠珍惜，這隻手，這個季節，這個風景。

「我只是，很高興有你陪著我。」Harry仰頭，用真摯的目光看向Tom，那張臉被低溫凍得發紅。
Tom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扯開微笑。
「我也是。」Tom的額頭輕輕叩了叩Harry的。


*


在第二次測驗前，他們在已經修習過古代神祕文字研究的Larissa幫助之下，總算解開了寶箱隱藏的秘密。那上面的文字顯示，不是將寶箱放在水裡泡也不是放進火裡燒，而是要放在黑夜中，讓月光照射。
Tom和Harry整整讓箱子照了三天的月光，它才終於打開，沒有Harry記憶中淒厲的尖叫，而是一首曲調優美的吟唱詩詞。那首詩的大意是，必須穿梭過荊棘，在黑暗中找到能讓心溫暖的珍寶。

他們猜想這次的比賽場地大概是在很黑暗的地方，森林、地洞或是地下室，因為已經用過一次湖泊，他們都覺得不太可能再游泳一次，畢竟現在那座湖已經完全結冰。至於詩中提到的珍寶，好吧，Harry覺得這大概是三巫大賽的傳統之類的，考驗參賽者的心靈。
但是Harry沒有想到，Tom的珍寶居然會是自己。

他在晚餐時被一位同學叫走時沒有發現，在被自己的校長邀請談話時沒有發現，在被推銷著喝下一杯淡金色液體的飲料時沒有發現，直到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完全黑暗的空間中，才終於恍然大悟。

眼前完全沒有一點光線，Harry全身無力，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那杯飲料的效果。在心底頗不雅的抱怨後，他努力了很久才終於讓手有力氣移動，他碰到了一面牆。在Harry持續緩慢的敲打下，他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箱子裡，箱子的形狀類似棺材，左右邊各開了幾個小洞，Harry猜想應該是為了通風。
小洞外面也是黑暗的，Harry用手指摳了摳，沒有碰到任何東西，也沒有方法打開這個箱子。

好吧，這時候真該慶幸他沒有所謂的幽閉恐懼症，據Hermione的說法，那是一種害怕處在密閉空間的疾病。不知道其他鬥士的珍寶有沒有他這麼幸運。

在黑暗中，Harry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無聊的開始亂想，想到了上輩子的許多事，他的朋友、家人、喜歡的女孩、他的敵人。曾經的一切顯得那麼遙遠，是現在的他在也碰觸不到。
他呆呆地看著箱子頂端，一片漆黑，閉上眼，也是一片漆黑。不害怕，但卻感到寂寞。他想到了以前在孤兒院，他第一次被關禁閉，那時候他以為就要在黑暗中度過了，結果卻有人來拯救他。
Tom，這一次的Tom，總是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總是用盡所有的照顧他、寵溺他。有時候對於這樣的溫柔，Harry甚至會感到畏懼，他害怕哪天失去了這些，他將無法承受。
現在，他又躺在這裡，這個黑暗的地方，等著Tom來救他了。

Harry嘆息著閉上眼睛，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

不！那不是心跳聲！
Harry睜開眼猛然坐起，卻一頭撞上箱子，發出巨響。Harry痛苦的發出嘶聲。

「Harry？」外面也是一聲驚喘，那是Tom的聲音。
「Tom！」Harry連忙拍著箱子，激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雜亂的聲響過後，Tom打開了箱子，一把抱住Harry，差點撞掉他的眼鏡。
「Tom！你找到我了！」

「是啊，終於結束了。」
Tom緊緊的抱著Harry，不願鬆開，直到Harry抱怨他的脊椎開始僵硬。Harry不知道，Tom從他失蹤後就難以平靜，一直到第二次測驗開始，他終於能夠走進迷宮。暴躁和焦急的情緒沒有影響Tom施魔法的水準，他是最快完成任務的。

Harry爬出木箱後，整個房間開始晃動，從天花板裂開了縫隙，陽光熱烈的照亮暗室。那個縫隙最後變成延伸的階梯，讓他們兩個人能夠直接回到地面上。
踩在雪白的大地上，Harry還有點頭重腳輕的不真實感，就聽見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他驚訝地看向周圍，原來這裡是一塊離城堡不遠的空地，後面一點就是那座遮擋風雨的山脈。
Tom Riddle是第一個完成第二項任務的鬥士，他們很快被醫療隊包圍起來，連只是躺在木箱裡的Harry也被灌了很多藥水。

第二個完成任務的是Isabelle Delacour，她的珍寶是自己的雙胞胎姊姊，兩個人站在一起時，Harry只能從他們眼睛的顏色來分辨。Isabelle顯然很不滿意自己的成績，雙胞胎之間通常會有某種特殊的感應，她原本以為這會讓她最快完成任務。
Jerold Silvio不久後也出來了，他的珍寶是他舞會上的女伴，當然，他苦惱的皺眉解釋，之所以會花那麼多時間完全因為他是個路痴。當然這點並不妨礙其他女生仍然為他陶醉。

Harry之後打聽到，那些地底迷宮其實是屬於Durmstrang城堡的一部分，這座和Hogwarts差不多古老的城堡也擁有自己的防衛系統，能夠躲避以及防禦敵人的地底迷宮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作為Tom的珍寶讓Harry有點開心又有點小小的羞澀，但他還是忍不住對Tom抱怨，他躺著的時候完全看不到Tom是如何過關的。

「你不看沒關係。」Tom只是笑。
以至於接下來的一個禮拜，當Harry發現大部分的同學遇到Tom時都會很恭敬的打招呼或很微妙的閃躲，讓他很是不解許久。


*


Tom知道，在第二次比賽後，某些事物已經開始有所改變。

首先，在Tom三歲的時候，他就給自己訂立了很明確的人生目標，他要變強，打倒那些欺負他的人。十一歲時，他的願望是成為Hogwarts的高材生，讓所有曾經看不起自己的人道歉。但是越和Harry相處，他越覺得無法把Harry自他人生的目標中排除。
他沒有辦法想像當他成功的那天，Harry卻不在自己身邊。為此，他進了Ravenclaw，他不去碰Harry不希望他接觸的東西，他喜歡Harry無憂無慮慵懶笑著的樣子，他喜歡Harry被自己逗得生氣的樣子，也喜歡Harry陪伴在身邊度過的那些所有。

他從來不曾認真體會過的生活，是Harry讓他開始懂得享受。
Tom覺得自己就像中了毒，讓Harry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越佔越多。他不會和任何人透露，第二次測驗的時候他是多麼害怕，他怕沒有辦法在時間內達成目標而讓Harry遇到危險，害怕失去Harry的那份痛楚甚至讓他握著魔杖的手顫抖。
所有這些反應的原因已經簡單又清楚，那就是Tom在乎Harry，在乎到已經越過了正常的那條線。

Tom沒有辦法說服自己Harry只是個一般的朋友，只是朋友的話，不會想要觸碰，不會想要疼惜，不會想要寵溺，也不會想要佔有。
他近乎絕望的明瞭了這份青澀的心情，然後很快的將他封藏。

Tom不會對Harry表白，除非他確定Harry已經不會拒絕。Tom不願意給Harry任何逃離自己的機會。所以現在，他們還是朋友，還只是，朋友。

Tom看著就靜靜沉睡在自己身旁的Harry，小心翼翼的拂開遮住他額頭的黑色碎髮，露出那道不完美卻無比吸引他的疤，輕輕的吻落在那上面。
窗外開始下雪，Tom低聲唸出保暖咒，替Harry拉好他踢掉大半的被子。

他決定更寵Harry一點，直到哪天，Harry再也離不開他。他是個聰明的Ravenclaw，要得到屬於自己的東西，必須依靠縝密的計畫與謀略。他撒了一個巨大的網，在未來，會慢慢地、慢慢地收緊，直到將獵物擁入懷中。


*


第三次測驗是在沒有下雪的那幾天進行，規則很簡單，三位鬥士必須爬上那座位在Durmstrang後方的山丘，代表獲勝的獎杯就放在山頂上，最先拿到的鬥士就獲勝了。

按照比數，積分最多的可以先出發。於是Tom在裁判喊了開始後，就召喚了了一隻掃帚騎上去，開始朝山丘飛。Isabelle Delacour和Jerold Silvio也先後召喚了各自的掃帚朝森林飛去。
觀眾席的位置就在他們的起跑線上，這次沒有實況轉播，因為佈滿森林的山丘太大了，很難隨時追蹤到他們三個人。但是鬥士們可以選擇在遇到自己無法通過的危險時發射出紅色煙火，讓待命在旁的巫師現影去解救他們。

因為比賽的內容很早就公佈了，Harry和Tom因此做過許多資料。在俄羅斯，最常遇見的怪獸是石鬼，這種怪獸身上有很多毛，卻有一顆又光滑又大的灰色腦袋，牠們喜歡躲在人類的影子裡，被跟蹤的人會開始昏昏欲睡，等到人類蹲下來，石鬼就會吃了他們。但是這種怪獸對巫師的威脅不大，巫師只要施展驅逐咒就可以趕走石鬼，前提是在有發現石鬼的情況下。另外他們也擔心這座山上會有雪人，一種和山怪很像的怪獸，只是全身長滿了白色的毛。
Harry相信這些怪獸都對Tom不成問題，但還是要求他戴上一些寫有防護咒語的器具，在前一夜，他們複習了十多種可能會用到的咒語，確定Tom每一個都會記得。

Harry直直的瞪著雪山，一動也不動，直到脖子痠麻僵硬，才忍不住轉轉脖子。時間過去多久了？三十分鐘？一個小時？反正他無法確定，他只是感覺過了飛長久一段時間。
Harry擔心Tom的安全，雖然知道Tom比當年的自己還要厲害很多，卻還是會擔心。
Harry發現周圍的那些學生也都坐不住了，時不時的左右張望，或是和附近的人開始講話聊天。Harry鬱悶的用手撐著下巴，繼續望著被雪覆蓋的銀白色山丘。

又過了很久，久到Durmstrang的校長差點打瞌睡了，山頂才噴出了一陣金色的無聲火焰，眾人立刻歡呼，魔法部的裁判揮舞魔杖，瞬間，三位鬥士都回到了場上。

Tom Riddle手上牢牢抓著那個金杯，淺淺的微笑掛在嘴邊。
Harry跟著群眾瘋狂的叫喊起來，為了Hogwarts的獲勝。


*


當天晚上，三個學校的學生們聚集在大廳享用晚宴的晚餐，這是其他兩個學校在Durmstrang的最後一晚，明天他們就要回到各自的學校去了。在這段時間裡，三個學校的學生有不少都成為了好朋友，依依不捨的在晚餐時間留下彼此的連絡方式。

作為獲得三巫大賽冠軍的Tom Riddle，這個晚上他出盡了風頭，無數的小女生要求與冠軍合影，男生們雖然嫉妒卻還是懷著極大的熱忱恭喜Tom。他總共被前前後後包圍了十幾次，一個晚上進到胃裡的食物還不夠一盤。
同樣身為一名鬥士，Jerold Silvio秉持的優秀的性格，離開他平常坐的位置，端著飲料前來恭喜Tom。那雙深邃的藍色眼睛雖然有點憂鬱，卻還是給了Tom真摯的祝福。

「你真的挺厲害的，希望下次我們還有機會能夠進行比賽。下次，我不會再輸了。」Jerold和他乾杯，並且微笑。恢復了英俊又自信的樣子讓附近的女孩們發出類似窒息的驚叫聲。
Tom對此挑眉，「我期待，但是，你不會輕易就獲勝的。」
兩個人握手，同時一笑，因為這場比賽讓他們似乎有了相同的默契，畢竟他們同樣過了那麼多難關。對彼此而言，對方是個值得尊敬的好對手。

相對於兩位男性鬥士發展出的友情，Isabelle Delacour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和她的雙胞胎姊姊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瞪著Tom，她還是在不滿第二關自己沒有獲得勝利。當然那樣的眼神對Tom並沒有影響，此時此刻，他就是贏家。

在大家激動的情緒逐漸平息後，Harry也趁著人潮散去，舉起杯子，和Tom的互相碰撞，一把摟住了Tom的肩膀大笑。
「為Tom！為Hogwarts乾杯！」
附近的Hogwarts學生們也跟著Harry開始亂叫，有人甚至拿出惡作劇商品，放出各種顏色的彩帶和亮粉，大廳又瞬間被熱鬧給充斥。

Tom無奈的看著Harry瘋狂的樣子，喝下他的香檳葡萄汁。
為我們。他在心裡安靜地說。


17.
回到Hogwarts的路程比來時要快，學生們在火車上繼續瘋狂慶祝，不時衝進Tom和Harry的包廂對他們發射彩帶拉砲。直到Tom再也受不了，用咒語狠狠的把門鎖了起來，再施了幾乎一打的忽略咒。

踏上Hogwarts草地的那瞬間，Harry才感覺到自己有多麼懷念這個靜座在霧中的城堡。
Hogwarts的在校生早就接到消息，早早的出來迎接，他們手上拿著更多的彩帶與拉砲，讓剛下火車的人淹沒在七彩中。最後等教授們看不下去，開始維持秩序了才有所好轉。
Tom Riddle被當成英雄一樣歡迎，學生們簇擁著他回到Ravenclaw的餐桌，桌上擺滿了慶祝的美食。雖然Durmstrang的食物很好吃，但是Harry還是很想念Hogwarts的餐點。

不管如何，最後Hogwarts在三巫比賽中獲勝了，幫他們學校多添了一筆榮耀，也讓從入學以來一直低調的Tom開始暴露在受矚目的視線中。

剩下的幾個禮拜裡，他們終於去了Hogsmeade，在那邊買了一大堆甜食和奶油啤酒，和Argus他們交換一整個學期的心得，最後搭上了回到倫敦的猩紅色火車。
Harry覺得這個學期過得特別快，好吧，或許他只是有點留念Hogwarts會碎碎唸的畫像和那些愛走動的盔甲，當然還有飄來飄去的真珠白幽靈。

孤兒院照樣不太歡迎他們兩個的歸來，但是畢竟過那麼久都習慣了。Kohl夫人要求Tom和Harry開始做社區服務，理由是他們的年齡已經夠大，雖然他們確實還沒有超過那條標準的年齡線。
所謂的社區服務很簡單，就是幫忙打掃附近的街區，送報紙、牛奶之類的工作也可以做，因為這些工作每個禮拜可以讓孤兒院獲得兩個便士，Kohl夫人對他們的態度也有所緩和。
他們選擇的工作是到公園去除草、澆水、清理垃圾，雖然偶爾會被附近的孩子群給輕視，但那並不影響他們兩個輕鬆的心情。

「今年就要十四歲了，」Tom將鏟子放下，坐在土堆上嘆息，「十五歲，Kohl夫人就不會再收留我們了。」
「你怎麼知道？」Harry愣了愣，也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我聽到Kohl夫人的抱怨，」Tom苦笑，「最近來的孩子越來越多了，雖然到了十八歲一定會被趕出去，但是其實早幾年也沒有別人會在意。那些大我們一點的孩子有很多都已經走了，與其等到Kohl夫人來趕，我寧可選擇自己先搬出去。」
Harry瞪著泥地裡翻滾的蚯蚓。

「但是……就算到明年我們也才十五歲！沒有人會雇用十五歲的孩子工作！」
「我們是巫師，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Tom瞇眼看著藍天和陽光，露出自信的微笑：「還是，你不相信我？」
Harry翻了個白眼，繼續拿起鏟子，「我現在一點也不擔心了。」
Tom低笑，開始繼續翻土的工作。


*


雖然他們都暗自做好了計畫，卻還是比不上變化。
他們被趕出孤兒院了，在某個下著雨的天氣裡。原因是Nagini從房間裡溜出來，剛好被Kohl夫人撞見。要知道，女人這輩子最恨的生物不外幾種，黑呼呼和灰呼呼亂爬的小東西，還有就是滑溜溜的長條條。據說當時Kohl夫人的尖叫讓在四樓睡覺的孩子都被驚醒。

站在孤兒院的鐵柵欄外面被冰冷的雨水浸濕，Harry和Tom都選擇用充滿怨氣的眼神瞪著在馬路上扭動的小蛇。
『哦！親愛的，我真的真的很抱歉。』Nagini嘶嘶，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甚至扭成了接近麻花的造型。
Tom和Harry對視一眼，苦笑。他們全身上下只有自己的行李，魔杖，上學要用的東西，一些巫師的金幣，另外還有Kohl夫人在將他們趕出來前塞的十五便士。

「怎麼辦？」Harry迷茫地看向Tom。
「先找個地方住，」Tom低嘆，「現在一時沒辦法到Diagon Alley，而且又在下雨，先找找看附近的小旅店，十五個便士……也許至少可以租一間房。」

他們在附近的小巷繞了很久，終於在一條陰暗的巷子尾端找到一家小旅店。旅店鄰著水溝，被煤灰和臭氣佈滿，招牌只掛了一半，看起來要掉不掉的，門旁邊掛著一盞小煤燈，這才讓他們沒有錯過。

Tom深吸了口氣，嗆了兩聲，推開了破舊的門板，門板發出彷彿呻吟的哀嚎，讓他們兩個同時嚇了一跳。
屋內有點昏暗，一樓擺著幾張桌子，通往二樓的樓梯在木質的櫃台後方，櫃台上趴著一個人，看起來睡死了。桌上還有幾杯空酒瓶和水漬。Harry發誓他看到一隻老鼠沿著牆縫跑走。
Tom走到櫃台前，用力按下了服務鈴，叮鈴鈴的清脆聲音響徹了整個旅店，頓時從樓上傳來了幾聲怒吼夾雜著辱罵。

那個趴在櫃台上的男人醒了，抬起那張大半的面孔都被鬍子掩蓋住的臉，睡眼惺忪的看向兩個小孩。
「……迷路？」良久後，男人打了個酒嗝。

「我們要住一晚，」Tom無奈的將十五個便士全部堆在櫃台上，「請問……」
「一間房兩晚，或是兩間房到天亮。附早點。」男人撈過那把錢，拉開櫃台後的抽屜，叮叮咚咚的丟進去。
Tom和Harry對視一眼，選了一間房。並不是因為他們想在這裡住兩個晚上，而是覺得在這種旅店，最好還是不要分開住，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

房間在二樓，爬樓梯發出的嘎吱響讓附近的幾個房間又再度傳來吼聲。Tom和Harry連忙放輕腳步，加快速度的閃進走廊尾端的那間房裡。
房間內有一盞小媒燈，Harry用火柴點燃。床鋪是單人床，棉被和床單非常的破舊，但是慶幸是乾淨的。床頭櫃上擺著兩隻蠟燭，窗戶被鎖住了無法打開。浴室離床只有三步遠，只有兩個水龍頭和一座馬桶。
Tom把一隻點燃的蠟燭拿進浴室，試了試水龍頭的水，勉強還算乾淨，但是兩隻水龍頭都是冷水。

「洗個澡換件衣服吧，」Tom無奈，「雖然水是冷的。」
等他們弄完一切，夜空中已經開始出現星星了。

兩人飢腸轆轆的從行李中翻出最後一點還沒拆封的零食，是當初從Hogsmeade帶回來的。雖然零食不能填飽肚子，卻好歹讓他們舒服了一點。
擠在一張單人床上，他們完全不能翻身。Harry恨透了在學校外不能使用魔法的規定，要不是現在距離孤兒院還太近，他可能已經忍不住用上變形術了。

「明天就去倫敦，去Diagon Alley。」Tom安慰地拍拍Harry的頭，為了那頭黑髮的柔軟觸感而停留了一下，「至少我們還有一些巫師錢可花。」
「要在Diagon Alley找到打工似乎不太可能，在那裡會被知道我們是Hogwarts的學生的。」雖然還有一個選擇是Knockturn Alley，但是Harry不會說出來的。
Tom也同樣在沉思，他們身上的巫師錢通常只夠支撐他們上學的費用，但是要作為日常生活還是有點少。如果無法在魔法界打工的話，至少要能在Muggle這邊打工，雖然換錢是件麻煩的事。

「在Muggle世界打工的話……」Harry把他的想法說出來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們也有法律不能雇用這個年紀的我們，通常。」
而通常那些會雇用他們的地方，不會是什麼正經的場所。Harry不是很願意去那種地方工作，不管Muggle世界或魔法世界在那種地方的規則都是一樣的，黑暗、殘酷、狡詐。
Tom嘆了口氣，這真是難以抉擇。
他拍拍Harry的頭，撥了撥翹起來的地方，「總之，先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來煩惱。」

床很小，被子很薄，但因為兩個人離得近，並不會覺得冷。窗外濃厚的臭氣依舊可以聞到，但已經不那麼強烈了。這邊的夜很黑，星光明亮。離他們新生活的第一步，從這裡開始。


*


旅店的隔音很差，Harry很早就被樓下傳來的砰砰聲響給吵醒，他艱難的從牆角找回自己的眼鏡，搖醒Tom。

這是個不太明亮的早晨，似乎因為昨夜的雨，今早的天空仍然飄著烏雲，陽光很黯淡。他們收拾好自己，將行李一起帶下樓。
老闆比昨天看起來有精神了一點，雖然他的臉還是被鬍渣所掩蓋。他看見Tom他們後，扔了兩塊乾麵包過去，告訴他們這是早餐。迅速的用麵包填滿早就凹下去的肚子，他們跟老闆辭行。雖然他們買的是兩個晚上，但是要再在這裡住上一晚，那會是個嚴苛的考驗。

帶著行李回到倫敦，到了Diagon Alley，幸好現在還是暑假，年紀小的巫師在這裡並不是沒有。
他們先去Gringotts用足夠的巫師錢幣兌換成Muggle錢，吃了一頓飽餐，然後離開了Diagon Alley。他們還是決定到Muggle世界尋找打工的機會。

兩人在離車站不遠的小鎮裡找到打工機會，也找到了短期的租屋。他們住在一家小書店樓上，採光不好，但是空間還算乾淨，租金也不貴。小書店正好是他們打工的地方，老闆娘是一名頭髮斑白的老婦人，看著兩人年紀還輕就要出來獨自生活很可憐，就租他們房子並讓他們整理書本。
這個打工性質的工作並不能賺到很多錢，所以平常他們會用一點時間再出去賺點小金額，例如幫忙發傳單，幫新開的店面宣傳之類的。這樣下來生活倒也過得去，並且比在孤兒院來得自由很多。

老婦人對他們很好，她沒有結過婚，未婚夫在戰爭中逝去，她也沒有了再與其他人共組家庭的念頭。但是這個老婦人一直很喜歡孩子，並且一直遺憾自己沒有孩子。在Tom和Harry搬過來以後，老婦人簡直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在照顧。
老婦人其實有個很美的名字，叫Rosaline。
雖然這份關切來得有點晚，但Harry和Tom都覺得這種模糊溫暖的感覺就像親情一樣，他們一直都缺失的那種感情。

Rosaline每天花一點時間在看顧書店，自從這兩個孩子來到她身邊，她就過得更清閒了，會花更多的時間在烹調食物上，食材不豐富，但經過了Rosaline的手卻會變得很美味，那是一種平淡卻幸福的味道。雖然Tom和Harry只不過是房客，但Rosaline會請他們一起吃飯，漸漸的，他們也喜歡上了這種家的感覺。


*


Rosaline的書都是每個星期去港口挑的，那裡新進來的書很多，Rosaline也很堅持她的挑書工作，這也是這家小得不起眼的書店能夠維持經營的關係。
星期日的清晨，Rosaline照常的鎖上書店準備去港口，這次她帶著Tom和Harry一起去。她喜歡這兩個溫和有禮貌的孩子，Harry總是那麼體貼可愛，湯姆也很溫和英俊。她希望這兩個孩子能一直待在這裡，甚至有想將書店繼承給他們的想法，這是她這個半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老婦人的孤獨念想。

Harry到了港口，才驚覺自己的上輩子真是貧乏得可以，居然從沒有搭過真正的船隻。那著那排整齊排在港口，有著各種顏色，冒著灰煙的船，Harry像個小男孩一樣忍不住興奮了起來。

Tom忍笑得拉住Harry的手，避免他左看右看得被人潮給沖散。他們跟著Rosaline走到一塊小廣場，上面堆著很多捆書。老闆和Rosaline明顯是老熟人了，很快就溝通完畢，讓他們自己挑喜歡的書。
Harry和Tom也學著Rosaline挑挑撿撿，雖然對麻瓜的書研究不深，但是這陣子他們也看了書店裡的一些書，非常認同Rosaline的眼光。
Harry看到了遠一點的地方堆著一些暗色書皮的書，連忙跑過去翻看。這是一整套的故事，有點類似童話故事，但卻像是手記的感覺。就在他蹲下來準備看仔細得時候，後方撞上了一個人。

「對不起！」
有點緊張的屬於小女孩的聲音，Harry回頭，發現那是一個褐色頭髮的小女孩，年齡大概還不到十歲，身上的衣著有點破舊，但在這裡卻顯得很正常。她的面色緊張，不停地左右看，然後拉住了Harry的衣襬。
「請、請問，你有看到我的媽咪嗎？我剛剛和媽咪走散了……」
Harry愣了愣，看向Tom那邊，發現他正在認真和Rosaline討論一本書。Harry蹲下來，摸摸女孩的頭髮。

「妳的母親長什麼樣子，可以告訴我嗎？」
「媽咪和我的頭髮是一樣的，」女孩有點侷促不安，眼中閃著淚花，「高高的，瘦瘦的，有一件藍色披肩……」
Harry牽著女孩的手，左右張望，卻明顯沒看到有女孩說得特徵的人。他覺得應該要尋求什麼人的幫助，正準備轉頭詢問Rosaline時，女孩又拉了拉他的手。

「那邊！」女孩指著人潮擁擠的那個方向，靠近港口。她的神色激動，「我看到媽咪了！大哥哥可以陪我去嗎？」
Harry不放心小女孩自己走，這裡的人太多了。他又看了一眼Tom那邊，記下這裡的大概位置，拉著小女孩走了。

他們朝著那堆人擠去，為了防止被沖散，Harry最後還把小女孩抱在懷中，不停地朝前擠去。小女孩一直很安靜，卻在突然間開始拚命掙扎。
「怎、怎麼了？」
Harry感覺自己臉上被揮了一拳，連忙把小女孩放下，誰知道女孩竟然立刻就朝人群中擠去。

「等等！啊！」Harry剛要追過去，就發現自己的手臂被拉住了，接著一塊有著刺鼻味道的手巾蓋上了自己的臉頰。
Harry猛然醒悟，想要掙扎，卻被緊緊的壓制，他最終吸進了那個噁心的味道，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有些埋怨，為什麼遇到這種事的總是自己。


*


最先醒來的是鼻子，一陣像是餿水與泥巴混合的噁心味道竄入鼻翼，他嗆了幾口，睜開眼睛。他的手和腳都被麻繩給綁住了，只能側躺在地上，四周一片黑暗，並且在搖晃。
這裡是哪裡？Harry感覺自己的腦袋像被揍過一頓那麼不舒服，他又咳了幾聲，努力坐起來，然後他聽見旁邊傳來了聲響，啜泣聲。
Harry花了一點時間適應黑暗，才慢慢看清楚周遭的景色。

他似乎是在一個小隔間裡，從地板搖晃的狀態看來，這裡很有可能是在海上，他被關在船艙裡。周圍的孩子不只他一個，靠著牆角那邊還有兩個男孩，看不清樣貌，但是Harry聽見他們在輕聲交談。他的另一邊是一個女孩，剛剛的啜泣聲就是她發出來的。
Harry真沒想到過自己也會遇上這種事，俗稱的人口販子。通常會誘拐一些迷路的孩子或孤兒，將他們帶離英國，賣到其他國家當作奴隸。要知道因為人性的黑暗，這種事雖然被禁止，但卻還是有很多人願意買帳。

Harry努力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苦悶的發現他似乎沒有帶著魔杖。現在他只能祈禱Tom發現自己失蹤了，趕緊報警或做點什麼。
Harry靠著那根梁柱，放緩呼吸，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在這種情況下，能夠自救是最好的。上輩子的他經歷過了那麼多次戰爭，這種情況確實算不上什麼，儘管那些戰爭中他有著自己的武器和夥伴。

頭頂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頭頂上的那片木板被揭開，一陣強光落下，讓幾個孩子發出驚呼。
「已經過了海關，可以放他們出來了！」那是一個低沉男人的嗓音，其中的貪婪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另一個男人附和，然後走下船艙。他們都穿著水手的衣服，身材壯碩，臉孔長得很普通，幾乎沒有什麼特徵，就是眼底的那股貪婪和不屑讓人很不舒服。

他們先走過來拉那個女孩，女孩發出了刺耳的尖叫，立刻被甩了一巴掌。
「安靜！最討厭小孩子尖叫的聲音了，等會老大來的時候可千萬別這麼做，小心被丟下船餵鯊魚。」
大概是臉頰上的痛和威脅的話起了作用，小女孩看起來被嚇到了，雖然還是不停地流淚，卻沒有再發出聲音。接下來是那兩個靠在一起的男孩，最後Harry也被扯了上去。

顯然這裡才應該是船艙，剛剛的那個空間應該是偷渡東西的小倉庫。這裡除了剛剛那兩個帶他們上來的男人大概還有五六個水手，全都髒兮兮不修邊幅的樣子。正中間的男人刁了一根菸，身材有點微胖，短短的棕色頭髮舖在那顆不太好看的腦袋上，讓人覺得像假髮。
刁了菸的男人吐出一口煙圈，幾個小孩頓時一陣咳嗽。
「恭喜你們，搭上了離開英國的單程旅途。」男人露齒而笑，其中一顆門牙閃著金光，「接下來，給我好好的聽話，否則我可能會不耐煩的把你們丟下去餵鯊魚。」


19.
吸血鬼們把該說的說完後，就將孩子們關在房間裡離開了。

Elsie開始哭泣，Harry則是無奈，沒想到剛逃出困境又落入另一個更糟的。讓他都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倒楣體質在作祟。
Lawrence眨著眼睛，努力掩飾他眼裡的淚光，雖然那其實沒甚麼作用。他問Harry：「我們要怎麼逃出去呢？」
Harry搖搖頭。要離開這座城堡，首先要能出得了這個房間。房間是從外面被反鎖的，他們也許可以等那些僕人來的時候趁機逃跑，但Harry覺得機會不大。這群吸血鬼看起來對這種事已經駕輕就熟了，表示在他們之前一定還有很多孩子也遭遇了相同的經歷。
但是不論如何，Harry不會就此放棄的。

「總之，要逃走不可能馬上做到，既然我們在森林裡，那就不能保證我們能夠逃得出去。要先確認逃跑的路線，再看有甚麼時機是我們可以利用的。」

在經過Harry的冷靜分析後，兩個男孩看起來鎮定了許多，他們都很有默契的照顧著裡面唯一的女孩，但是對於應付眼淚，他們都同樣的不在行。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久到Harry聽見自己肚子發出的抗議，Kent甚至躺回箱子裡繼續睡覺了，那扇門才終於再次被打開。
這次進來的是幾個高高壯壯的人，身上穿著破舊的衣服，一臉陰沉的樣子。Elsie的哭聲更響了，他們卻彷彿沒有聽到一樣，像是老鷹抓小雞似的把幾個孩子提了起來帶出房間。這幾個人雖然反應遲鈍，但是卻很強壯，男孩們費盡全力也無法掙脫他們的桎梏。
看來逃跑的時候最好要不要在這些僕人們面前，Harry想。

房間外是很長的走廊，他們被帶到了另一個小房間，桌上擺著充足的食物和水，甚至還有溫熱的牛奶。餓了很久的孩子們立刻撲上去大吃，Harry根本來不及阻止。但幸好這些的確只是普通的食物，沒有參雜其他不該有的東西。

吃飽喝足以後，他們又被提著帶離了那個房間，接著進去的那個房間地上鋪著柔軟的毛毯，牆壁邊疊著幾床棉被，看來是讓他們睡覺休息的地方了。
那些僕人把他們丟進房間後就沒有再出現過，但門確實的被鎖上了，Harry貼著門仔細的聽過，外面似乎沒有留守的人，他們很放心把幾個孩子丟在裡面。
Elsie已經去拉棉被準備睡覺了，Harry走過整個房間，來到窗邊，望向窗外。

雖然現在是黑夜，但在月光和星空的照耀下，依然可以大致看清附近的景色。他們的房間位在很高的位置，這裡的確是一座古堡，牆面上爬滿了藤蔓。不遠處是一面圍繞的森林，從這邊根本看不見盡頭。
Harry把窗戶打開了，他知道，貓頭鷹會找到他。


*


Harry被一陣輕柔的碰觸驚醒，睜眼才知道，那是Erebus的翅膀掃過自己的鼻尖。Erebus在Harry身邊放下了一張捲起的紙，站穩身姿開始整理自己凌亂的羽毛。
Harry打開紙張，此刻已經是清晨，透過微光可以輕易看見上面的字跡。Harry的手輕輕撫過那段話。

Tom已經到法國了，雖然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能夠那麼快就追上他們，但是不可否認的令Harry內心升起了一點勇氣。Harry在房間角落的書桌上翻到一瓶快乾涸的墨水，他用Erebus刁來的樹枝沾上墨水寫字。
他告訴Tom自己現在的情況，他們被困在未知的地方，並且敵人是一群看起來實力不弱的吸血鬼。Harry甚至鬱悶的開始想是否要向魔法界搬救兵。

送走Erebus後，Harry再次走到窗戶前面觀察地形。

這間房間的高度大概有四層樓，沒有魔杖的幫助，Harry不敢在這種高度輕易的施展漂浮咒，更何況他還帶著其他的孩子。他們的逃跑路線只能從城堡裡出去了。
Harry又搜尋了整個房間，除了那瓶墨水，他還找到了一個空的玻璃瓶和一本講述植物圖鑑的老舊書籍。把這些東西湊在一起後，他絕望的發現似乎逃跑的可能性更低了。
Harry靠著窗坐下，開始苦苦的思考逃跑計畫，這種時候他總是分外的想念自己曾經的智囊團Hermione。

Lawrence最先醒來，緊接著是Elsie，他們也像Harry一樣無所事事的在房間裡亂晃，Kent一直穩穩的睡到有人敲門了才醒過來。
那些僕人又進來了。

這次，Harry他們很鎮定的被拖著向外走，來到他們昨天用餐的房間，桌上擺著溫熱的濃湯和圓麵包。如果不是此刻被囚禁在此的身分，Harry或許會為眼前的這份餐點感到無比開心。
趁著那些僕人不注意的時候，Harry偷偷把一隻餐刀藏進口袋裡。用餐結束後，他們被帶回到睡覺的房間，繼續被關在裡面。
眼看著Kent似乎又有要接著睡過去的跡象，Harry連忙召集了孩子們。

「聽我說，要逃出去，我們就必須要好好的合作！」在得到其他人點頭回答後，Harry繼續說，「要從這裡逃走，唯一的出路就是房間，因為這裡的窗戶太高了。雖然每次進來，門都會被鎖上，但只要能夠打開這扇門，外面並沒有人看守。」
Harry緩慢地思索，「……這些吸血鬼在晚上活動，那麼在白天他們是最虛弱的，我們要在白天逃跑。但要小心那些僕人的追趕。」
「門要怎麼打開？」Lawrence忍不住插嘴。

Harry抽出口袋中的小餐刀晃了晃，笑出潔白的牙齒。
「最一開始的幾天他們的戒心會最強，等他們認為我們什麼都不會做之後，就是我們逃跑的最佳時機了！」Harry沒有說出口，這幾天的時間，也是他等待Tom到足夠接應他們的時間。


*


一整天幾乎都無事可做，直到黃昏，太陽下山，氣溫漸漸低了，一種肅穆又沉寂的氣氛在古堡蔓延開來。Harry沉重的猜測著，那群吸血鬼醒了。
幾個孩子靜靜的等待，直到輕盈的腳步聲來到了房門前，門被打開了。

在明亮的燭光下，這三個吸血鬼的樣子終於能看清楚了。領頭的吸血鬼有著偏白的淡金色短髮，後梳的樣子令Harry想到了Malfoy家族，但是那雙眼睛卻是紅色的。後面的另外兩隻吸血鬼也有著紅眼睛，頭髮卻是黑色，一個綁著垂馬尾，另一個頭髮散落在肩膀處。
等到Harry回神，才發現其他幾個孩子全都擠到了自己身邊，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今天只需要三個孩子，你們要自己選呢……還是？」金髮的吸血鬼勾著嘴角，用緩慢的英語問。
Harry深吸了口氣，往前站了一步。另外兩個男孩也勇敢的往前走了，讓女孩子先去承受這種未知的恐懼，實在不是男孩們該做的。

「自己跟上。」金髮吸血鬼點點頭，轉身帶著他們離去。在房門被關上時，Harry聽見被獨自留下來的女孩開始啜泣。

吸血鬼領著他們走過長廊，走到樓梯邊往下走，在途中，兩個黑髮的吸血鬼各自抓著兩個小男孩離開。Harry則繼續跟著那名金髮的吸血鬼前進。
吸血鬼推開走廊底端的房間，帶著Harry走進去。這個房間比Harry目前見過的任何一間都來得大又華麗，紅木的雕刻家具以及圓桌，還有另外兩個房間通到臥室和盥洗室。
金髮吸血鬼轉身，面對著Harry微笑。

「我猜想，那群孩子之中，你是領頭的那個？」
因為剛剛孩子們的表現太過明顯，所以Harry沒有辯解，這很容易看得出來。同時Harry也感覺得出來，這個金髮吸血鬼也是三隻吸血鬼之中的領頭。
「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能力讓他們聽話……」吸血鬼彎著嘴角，露出銳利尖長的犬齒，「但是在這裡，你們最終只能乖乖服從我們的命令。現在，過來吧！」

Harry克制著顫抖，向前走了兩步，手臂被吸血鬼一把抓住，提了起來。Harry看著那張明明俊美卻透著猙獰的臉靠近自己，忍不住閉上眼睛。
他的脖子被咬破了，一種失血的刺痛及燒灼感自那個地方蔓延開來，他感覺到自己的體溫正逐漸下降，渾身失去了力氣。Harry沒有想到只不過是被吸個血居然會那麼嚴重，看來，逃跑的計畫要比他想像的更加困難。

吸血鬼鬆開Harry，讓他跌在地上。他舔著嘴角殘留的血液，扯開一抹殘酷的笑容：「也不過如此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Harry已經很久沒有那種想要用索命咒對付一個人的情緒了，這個該死的吸血鬼卻讓他差點就克制不住。

「起來，得把你送回去。」
雖然吸血鬼如此說，但他只是看著Harry邊磨牙邊自己努力站起來，然後再次領他走回那段路。Harry不能理解這麼長一段路的意義何在，最後還不是要把他們送回那個窄小的房間裡去。
難道說吸血鬼純粹只是不喜歡被別人看到進食過程？

懷著憤怒的疑惑，Harry被推進了那房間。Kent和Lawrence都已經回來了，正瑟縮在角落發抖。Elsie邊哭著邊把棉被往他們那裡推，這是Harry第一次看見這個小女孩主動湊近他們。

「你們沒事吧？」Harry也走到牆角，靠在他們身邊。就如Harry所猜想的，他們的臉色都一樣蒼白，體溫也很低，這是過度失血的症狀。
「我恨那些吸血鬼，Harry。」Lawrence的聲音就和他的臉色一樣低沉。
「我們會逃出去的。」Harry嘆息，事實上他自己也無法想像再次面對那隻吸血鬼。他覺得他很可能會真的忍不住發出索命咒。
Kent勇敢的忍住不哭，嘴巴卻很委屈的噘著，「我們可以立刻離開這裡嗎？我不想再經歷一次那些。」

Harry拍拍他的頭，開始認真的思考起即刻逃走的計畫。他們現在手上有小刀、墨水瓶、空的玻璃瓶和植物圖鑑。Harry看了看天色，現在是深夜，離太陽升起大概還有五、六個小時，他們的逃跑一定是從清晨，那群吸血鬼睡了之後開始。僕人們來帶他們的時間大概是接近中午的時候，所以他們有一整個早上的時間可以逃跑。
另外Harry也覺得，他們在早上逃跑的話，吸血鬼可能無法前來追捕他們。

深吸了口氣，Harry面對孩子們：「如果要逃跑，我希望你們能夠聽我的每個命令。這可能非常困難，只要稍微不小心就會被吸血鬼抓回來。」
孩子們慎重的點頭，表示絕對遵守。Harry把自己的想法和他們說了，並且把計畫更加的完善。之後，他們輪流守夜，等到天空泛白，就是他們開始行動的時刻。


*


寂靜的城堡裡，傳來小聲的喀嚓聲，鎖上的門打開了。黑髮的男孩手中拿著小餐刀，緩慢地踏出房間。他小心地確認周圍沒人後，才朝後方招手，讓另外三個孩子跟上他。
他們小心翼翼地貼著牆，沿著走廊跑向記憶中樓梯所在的方向。走廊上的都火明滅閃爍，光芒微弱，但同時也形成了絕佳的掩護。此時天空才剛要亮起，城堡裡面還是挺暗的。

黑髮男孩領著他們走下樓梯，很順利的，一路上並沒有遇見他們害怕不希望出現的人。他們順利的走到一樓，男孩揮揮手，他們躲在樓梯後方的陰影處。

這裡已經是一樓的大廳，有兩個壯碩的僕人在走動著，他們看起來像是在搬運糧食。或許他們昨天用的餐點都是這麼來的。
男孩看準了兩個僕人離開的瞬間，帶著幾個孩子向大門衝去，迅速的打開門。
玻璃破碎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黑髮的男孩抬頭，看見那個從廚房衝出來的僕人。

「快走！」男孩吼著，把孩子們帶出門外，反手鎖上了大門。
男孩把那本厚厚的植物圖鑑放在門把中間，再用小刀卡住，這能替他們拖延更多時間。但是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麼接下來的路途只會更加艱辛。

「走這邊！」男孩拖著幾個孩子一頭往樹林裡栽進去，不顧方向的領著他們開始奔跑。

跑了很長一段路之後，男孩制止了他們。

「從現在開始，分開走。我負責引開他們，你們要盡一切力氣回到港口。方向就如我們昨天說好的那樣。」
三個孩子猶豫地看著他，緩緩地點頭。黑髮男孩咧開嘴笑，「不用擔心，我有朋友會來幫我，所以你們只要努力離開這座森林就夠了！」


*


黑髮男孩停在一片隱蔽的樹叢間稍做休息，把帶在身上的空玻璃罐敲碎，用尖銳的邊角在自己的手背上割開一道痕跡。鮮血流出來的感覺有點疼痛，但是他的臉色卻很平靜。

Harry知道此刻的自己該做什麼，這是幾乎已經融於他血液中的戰鬥本能，雖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未被喚醒，但是那種生活在煙硝中的滋味，他從來沒忘記過。
正因為深深的經歷過了那種痛楚，才更要竭力避免悲劇的再次發生。
「所以，我不會有事的。」Harry眨了眨眼睛，讓血滴落在泥土上，嘴角扯著笑容，「我一定會活著回去。」

鮮血的味道可以引來吸血鬼的注意，Harry不希望其他幾個孩子被找到，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分開走，他負責引開那些吸血鬼和僕人。
當然，他也並不會就此坐以待斃。
Harry笑著，動作敏捷的繼續穿越在樹叢間，走上同樣會通向港口，但卻更遠一點的路。


*


計畫很順利，順利過頭了。Harry躲在一棵很高的樅樹上，苦著臉，屏息等待樹下的三名僕人離去。

Harry一直沒有看到吸血鬼，但卻已經是第二次遭遇僕人的追捕了。Harry猜想，那群吸血鬼或許不能接受陽光，卻還是可以根據他的大概位置給予那些僕人指示。
幸好Harry一直以來的經歷發揮作用，讓他迅速的躲過了。
他看著那群僕人逐漸遠去，小心翼翼地爬下樅樹，拔足繼續朝另一個方向狂奔。

情況並不樂觀，雖然他沒有被發現，但卻被迫因此更改了很多次路線，已經離港口越來越遠了。看著高掛在天空的烈日，離太陽下山的時間不會太遠。如果他沒辦法在這時間內離開森林，等到夜晚那群吸血鬼出來後，情況只會更糟糕。

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讓他的心臟頓時狂跳，他又走了幾步，卻發現這附近並沒有可以遮蔽身形的大樹，倒是不遠處有個小坡，或許可以躲一躲。
打定主意，Harry矮著腰往那個方向走去，。
那並不是小坡，而是一座小的懸崖，崖篇有一塊平地可以立足。Harry沒有猶豫的跳下去，躲在那個凹洞哩，等待附近的腳步聲離去。

總共有四、五個人，這些僕人不能說話，但急促的呼吸卻暴露的他們的情緒。他們離懸崖邊越來越近，這讓Harry只能盡力把身體往小洞裡面縮。
腳步聲停了，似乎是在懸岩邊張望著，接著緩慢的離開。
Harry鬆了口氣，卻在此時，他腳下踏著的石塊鬆脫了！

Harry緊緊的抓著尖銳的石塊，不敢驚叫。他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嚐到了混合著沙土的血味。現在他的腳下沒有著力點，只能依靠兩隻手緊緊攀著崖壁，努力祈禱那些僕人盡快離去。
漸漸的，他感覺自己的手指發麻，汗水混雜著泥土讓他幾乎無法盡全力抓握。手指早就磨破了。

好不容易等到腳步聲消失，Harry抓著崖壁施力，想要爬上去。但因為缺少了腳下的施力點，這個動作顯然非常具挑戰性，他依然穩穩的掛在懸崖上。
他只好試著尋找其他的落點，低頭，看到腳下的景色後感到一陣暈眩。這個懸崖雖然不大，卻很深，Harry預估從這樣的距離跳下去大概會摔斷他的腿。

數著自己的心跳，正當他思考著到底該怎麼做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就算來人刻意放輕了腳步，踩斷枯枝的聲音還是異常明顯，這讓Harry不禁緊張地屏息。

腳步聲來到了他頭頂。Harry閉上眼，深呼吸，正準備往下跳時，一隻手抓住了他。


20.
「Harry！」

無比熟悉的聲音讓Harry瞬間抬起頭，黑髮黑眼的男孩，眼神中透著複雜的情緒，焦慮、擔憂、憤怒。
Harry愣住了，「Tom……」

Tom抓著Harry的手，花了一點時間才把他拉起來。爬上來後，Harry脫力的躺在泥土上喘氣，他覺得自己疲憊得彷彿經歷過一場三巫鬥法大賽。
Tom盯著Harry的動作，沒有移開視線，他緊緊抓著Harry的手，不顧那上面的髒汙沾上自己。他要確認現在在自己眼前的這個男孩是真實的，是他這幾天不停在尋找的，他的Harry。

「Tom，你怎麼會在這裡？」Harry喘息著，睜眼看向Tom。
Harry的內心不像表面那樣平靜，內心瞬間湧起的喜悅與感動幾乎要將他淹沒。
他很開心見到Tom，他一直都知道Tom會來救他，而Tom也真的這麼做了。Harry這時才發現他有多麼想念這個和他度過了好幾年的夥伴，那種交心的信任，他甚至無法在上輩子的好友們身上感受到。Harry想，那大概是因為Tom強到能夠讓他依賴，而不是必須去保護。
Harry深吸了口氣，爬起來，把自己撞進Tom懷中，抱住這個令他打從心底信賴的人。反正現在的他還是小孩子，這種撒嬌的動作做起來一點也不彆扭，Harry在腦內吐舌頭。

「從你走失的那天，我就開始在找你了，」Tom狠狠地揉著Harry的頭髮，「你不能想像我在收到Erebus的消息前有多麼生氣，都快要十四歲的巫師居然還會走失！要不是收到那封信，我都準備通知學校請教授幫忙了，你明知道我討厭學校和魔法部那些官方說詞的。」
說到這，Tom惱怒的扯著Harry的臉頰，為了他這幾天的焦急和擔憂。Tom看著Harry的傻笑，在心裡無奈地嘆氣。
「收到信後，我立刻就搭船到法國了，是搭最快的遊輪。這可是Rosaline買的船票，回去要好好謝謝她，她都快擔心死了。」

Harry吐吐舌頭，「對不起，我錯了。」
Tom瞪著他，咬牙切齒：「希望你能夠乖乖學會這個教訓，不要再做一隻傻傻跟著人走的小獾了！」
Harry無辜地眨眼，沒敢說，搞不好其實是他體內的小獅子在作祟。

Tom還沒有氣消，卻小心地用手帕將Harry手上的傷包紮好，現在沒辦法清理傷口，只能盡快逃出去再細心的治療。兩人休息一陣後，Tom從衣袍中拿出Harry忘記帶的魔杖交到他手上。
雖然他們必須遵守在校外不能使用魔法的規定，但在特殊情況下這個條例幾乎可以忽視。更何況他們現在處在遙遠的法國，魔法波動搞不好根本偵測不到。

「還有另外三個孩子跟我一起被綁來的，我們約好在港口會合。」Harry說。
Tom點頭表示理解，帶著Harry沿著進來的路走出去。

在進森林時，Tom做了許多記號防止迷路，他們沿著那些記號順利的走出這片森林，來到一條泥土小徑。Harry在來這裡時雖然看不見路上的景色，但是他相信Tom的方向肯定沒錯。他們並沒有直接走在路上，而是躲藏在小徑旁的灌木叢後前進。
Harry送走其他三個孩子的時候只有告訴他們該往哪個方向逃，現在他反而不確定他們是否能安全的在港口會合了。他知道他會去救那些孩子，假如他們沒有按照約定抵達的話。
Tom對於Harry的決定沒有異議，畢竟他們都認識這麼久了，Tom很清楚Harry是隻偶爾會露出獅子性質的小獾。他只是握緊了Harry的手，表示自己的支持。


*


因為路線挑選得好，他們幾乎沒有再遇上追捕的僕人，偶爾有些擦肩而過，也都很好的躲開了。
這座森林很大，隱隱透露著一股陰暗不詳的氣息，雖然是白天，但在樹蔭繁茂的地方陽光卻幾乎照不進來。他們兩個只能小心地在森林中穿梭，並且努力消除那些他們走過的痕跡。要是因此讓其他人追上就不好了。
他們一直沒有停下腳步休息，但天色還是漸漸暗了，從原本的日正當中變成日已偏西，光線變暗讓視線也變得不清楚起來。

在太陽落下前，他們找了一個遮蔽性不錯的地方落角。在夜晚趕路絕對是不明智的行為，尤其是在那座城堡裡還有吸血鬼存在的情況下。
因為吸血鬼對血腥的氣息敏感，他們已經把血跡和沾上血的衣物都處理掉了，但還是有些擔心。那種生於陰暗中的生物到底有什麼能耐他們並不了解，就算Hogwarts的課程裡有教到，那也是五年級以後的事。
當然，Harry已經學過一遍了，但是他只記得吸血鬼討厭陽光大蒜和十字架。如果能夠重來一遍，Harry想他會很願意重寫一篇十三英吋長的羊皮紙作業，而不是借Hermione的來抄。
就算現在毀到腸子都青了也不能改變情況，Harry只能乖乖的跟著Tom躲在距離地面大約有十公尺高的大樹上。他們在這棵樹的樹幹交叉處發現了一個可以容納成年人的樹洞，讓他們兩人躲進去正好。

夜晚的森林氣溫驟降，Harry因為把沾上血跡的外套脫了，現在身上只剩下薄薄的襯衫能禦寒，這讓他瑟縮得發抖。Tom看著把自己縮成球的Harry，嘆氣，把自己的外套脫了披在兩人身上，把Harry抱進自己懷裡。
Harry愣了愣，在Tom看不見的地方笑了。

「謝謝你，Tom。」
「別急著，我還沒有原諒你呢。」Tom哼聲，卻抓住Harry冷得像冰塊的手放進自己掌心搓揉。
Harry不滿地掙了掙，「好吧，我還要懺悔什麼？」
「自己數數？」Tom勾起嘴角笑。

Harry翻了個白眼，他才不會認真的去數自己到底犯了哪些錯事，畢竟那大概多到四隻手都數不完。從以前到現在，他都一直是那麼衝動，憑著自己的認知去努力，但是對某些事他並不後悔。例如和上一輩子的Dark Lord同歸於盡，例如重新認識了這個Tom Riddle。
如果時光沒有倒流，他不會重新擁有這些冒險，也不會有機會改變打上了死結的命運。

「Tom，我真高興能遇見你。」Harry想了想，低聲嘆息。
Tom怔了怔，不明白為何Harry會有這樣突然的感想，但是這句話對他來說也是一樣的。如果沒有遇見Harry，或許他的命運也會走上完全不同的方向。渴望掌控一切權利，擁有聲望，甚至更多……如果，他沒有遇見Harry。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是不能想像的。

命運在他們兩個遇見時，就已經分裂出了新的十字路口，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
Tom摸摸Harry的頭髮，對於熟悉的觸感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也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他們敏感的聽見樹下傳來輕微的聲響，就像是踩斷樹枝的聲音。
Tom擁著Harry，兩個人盡量躲在陰影處，放輕了呼吸。

從黃昏以後，他們就沒有再看見那幾個僕人搜索的身影了，所以不太可能是他們。但這就表示現在在樹下晃動的黑影是更危險的存在。
底下再次傳來了聲音，那種踩在落葉上輕盈的腳步聲讓Harry感到頭皮發麻，他用力抓著Tom的手，告訴他樹下的到底是什麼。
是吸血鬼，他們終究還是追上來了。

Tom抽出魔杖，仔細盯著樹下的動靜。
黑影就在樹下晃動，低聲用他們聽不懂的法語交談，但語言障礙並不妨礙他們聽出這幾隻吸血鬼憤怒的心情。他們顯然對於幾個孩子的逃跑感到不可思議，也讓他們升起了危機感，如果無法將這幾個孩子抓回來，顯然對於吸血鬼來說會是一種嚴重的恥辱。

Harry和Tom不敢動彈，只能祈禱下面的吸血鬼快點走到其他地方去。他們的祈禱似乎應驗了，那幾隻吸血鬼在尋找未果後，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移動了。
Harry鬆了口氣，卻不小心壓到樹洞附近的小樹枝，樹葉彼此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其中一個吸血鬼迅速地轉頭，在月光下露出了猙獰的犬齒，他瞪著他們躲藏的大樹，似乎是在觀察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那隻吸血鬼捉住了另外兩個同伴，制止他們離開的腳步。

「誰在那裡？」這次，吸血鬼是用英語問的。Harry認出了那隻吸血鬼的金髮，果然是最難搞得那隻。
吸血鬼笑了，他用飽含怒氣的語氣喊：「別再躲了！我已經嗅到你的氣息了，男孩。給你三秒，自己爬下來，否則等待你的就是成為冷冰冰的屍體！」

Harry在黑暗中和Tom對望了一眼，同時深呼吸，用魔杖指著下面。
「Petrificus Totalus！」
「Stupefy！」
Harry施展了全身鎖咒，Tom則用了昏擊咒。

那隻吸血鬼顯然沒料到躲藏在樹上的孩子會擁有攻擊的能力，雖然狼狽的躲開了第一下，卻沒有躲過第二次攻擊。他被Tom的魔咒打倒在地，發出了憤怒的吼聲。
另外兩隻吸血鬼同時衝上來，護住了他們的同伴。其中一隻吸血鬼甚至已經跳上了樹幹，準備向上爬。

「Stupefy！」這次是Harry，他大喊：「不准上來！」
他把那隻準備要爬上來的吸血鬼打了下去，但是這種非人類的種族比一般巫師來得強悍，足以放倒巫師的昏擊咒對吸血鬼似乎沒有明顯的效果，只能將他們震退。

「Incarcerous！」Tom悄悄施展咒語，繩子綑住了那個跌在樹下的吸血鬼，將他綁了起來。
金髮的吸血鬼大怒，和另外一隻吸血鬼迅速的抓住樹幹向上爬，三兩下就到了Harry他們躲藏的位置，眼看Harry他們就要被抓到。
Tom立刻扭住Harry的手，拉著他一起從樹上跳下去，Harry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就聽到Tom施展了飄浮咒，讓他們平安的落在地上。

那些吸血鬼的反應也很快，瞬間就朝他們撲了過來，Harry甚至看見尖銳的犬齒反射著月光。
Tom拉著Harry退了兩步，把他護在身後，迅速的用障礙惡咒擋住吸血鬼。Harry施了一個強力的繳械咒，又擊倒了另一隻吸血鬼。

那隻金髮的吸血鬼看起來異常的憤怒，血紅的眼睛幾乎要泛出殺意，他似乎總算認知到Harry他們並不是普通人，俐落地躲開了那幾道朝他射來的咒語。吸血鬼的反射神經看來還是比人要好上很多很多。
Tom施展的昏擊咒差點打中那隻金髮的吸血鬼，卻只是讓他絆了一下。吸血鬼看起來終於忍無可忍了，他收起攻擊，咧開嘴，開始唸一串古怪的文字，語調聽起來邪惡又詭異，那不是任何一國的語言，反而比較像是古代魔文之類的唸法。
從吸血鬼的掌心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黑氣，他大吼一聲，把那團黑氣扔向Harry他們。

Tom又施了一次障礙惡咒，想要擋住那團不明氣體，但這次卻沒有用，那團黑氣迅速地朝他們撲來。
「小心！Tom！」Harry焦急地大喊，推開了擋在他身前的Tom，那團黑氣因此落到他身上。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Harry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已經做好了受到傷害的準備，那團黑霧卻只是被他的身體吸進去然後消失。

「Harry！你怎麼了？」Tom緊張的抓著Harry的手臂，仔細地盯著他，從外表全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但是那團黑氣怎麼看怎麼不妙，要是那是什麼詛咒的話……
Tom深吸了一口氣，舉起魔杖，再次對著那隻還準備衝上來的吸血鬼，深黑的瞳色中第一次泛著瘋狂的色彩，他平靜地念出那道咒語：「Crucio！」
金髮的吸血鬼被擊倒在地，這個咒語的強度比先前的那些都要來得厲害，讓他痛得在地上翻滾，發出憤怒的嘶吼。

「……Tom！住手！」Harry慌亂的攔下Tom，目光閃爍，卻堅定地道：「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Tom咬牙，恨恨地瞪著那隻吸血鬼，停止了酷刑咒。Harry悄悄拉住Tom的手，驚訝的發現他的手在顫抖，眼神中閃爍的光芒更多了。
「我們走吧，趁他們恢復之前。」Harry輕聲說。

他們用綑綁咒將三隻倒在地上的吸血鬼綁在大樹上，繞了很多圈，確定他們短時間無法逃脫後才離開。那三隻吸血鬼只能怨恨地看著他們離去，眼中閃爍著深刻的仇恨。
Harry拉著Tom的手走在森林裡，摸了摸自己仍然在跳動的心臟。他的確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同的地方，但是那團黑氣不可能如此簡單，只是短時間內看不見威脅罷了。雖然如此，但Harry並沒有感到多麼擔心，剛剛瞬間發生的一切讓他的思緒還未平靜。

他第一次見到Tom使用不赦咒，明明是個才準備要四年級的學生，卻已經可以精確的施展這個咒語。Harry記得上輩子的他，一直到戰爭爆發了才開始使用這個咒語，並且成功的機率實在不怎麼樣。
Tom Marvolo Riddle果然是Dark Lord……不，應該說，是個能夠成為魔王的人物，他擁有的力量是Harry重活了兩輩子也比不上的。

一點隱隱的憂鬱瀰漫在胸口，但更多的是一種悶悶的酸澀。
Harry在想著，Tom使用了酷刑咒是因為自己。因為自己，那雙握緊魔杖的手顫抖了。

究竟是什麼原因促成Tom走上黑暗的道路？上輩子的Tom Riddle，明明也和現在的Tom是同樣的人，卻擁有完全不同的命運。
他希望……這輩子的Tom，就只是Tom Riddle就好。

Tom拉住了恍神到差點被樹根絆倒的Harry，擔心地看了他一眼。
雖然從外表看來沒事，但是那團黑氣進入Harry的身體卻讓Tom感到莫名的不安與憤怒。如果他能夠再強一點，再強一點，Harry也許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他握緊了魔杖，那雙黑色的眼睛更加暗沉了。


*


他們又走了很長一段路，在黎明前趕到一座森林邊緣的小鎮。Tom用身上的英鎊換了一匹馬，雖然兩個人都沒有騎過這種動物，但是Harry深信，這大概不會比駕馭掃帚或鷹馬來得困難。另外花了一點錢買了幾塊麵包帶在身上，準備肚子餓的時候再吃。
雖然疲憊，但他們沒有停留在小鎮上休息，而是決定繼續趕路。天色越來越亮，直到太陽升到日中，他們才終於覺得威脅已遠。

騎馬雖然不如騎掃把來得困難，但卻很不舒服。

Tom堅持讓Harry坐在前面，理由是身高，這原因讓Harry默默地磨牙生悶氣。Harry抱著馬脖子，覺得骨頭似乎快散架了，他很嫉妒在這種時候也可以維持姿勢優雅的Tom。
Tom無奈地看著發出碎碎抱怨的Harry，在他看不見的方向勾起嘴角。
「Harry，不舒服的話可以靠著我。」Tom握著韁繩，忍笑地說。
Harry在馬背上僵了僵，停止那些毫無意義的碎碎念，卻沒有向後靠，反而更緊的抱住了馬脖子，引來馬匹一聲不滿的噴氣。

Tom挑眉，對於Harry難得的反抗期感到興味。他突然拉緊韁繩，讓馬匹驚嚇得用後腳站立起來。這同時也讓Harry因為地心引力跌到Tom身上。
「Tom Riddle！」Harry憤怒地吼。

控制著馬匹讓他回到原本的姿勢，Tom空出一隻手抓住Harry的腰，順道利用身高優勢把下巴疊在Harry頭頂上。恩，剛剛好可以嵌在懷裡。
「好了，這樣不是比較舒服嗎？還有一段路程要走，你就乖乖的待著別動。」Tom繼續讓馬向前奔跑，同時穩穩的扶住Harry。天知道他騎馬的天份到底從哪來的。

Harry鬱悶的將雙手交疊掛在胸前，卻不能否認，這姿勢的確比他死死抱著馬脖子要來得舒服多了。只是腰上的那隻手，怎樣都感覺很奇怪。

背後傳來的心跳聲讓Harry逐漸感到安心，雖然頭頂的重量有點不舒服，但熟悉的溫暖還是讓Harry緩緩閉上眼睛。這幾天他一直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先是被關在船艙裡幾十天，再來是驚險的逃亡，最後又被吸血鬼抓到。Harry覺得光這幾天的經歷都可以寫出一本故事書來了。
Tom拉緊韁繩，減慢了馬匹的速度，讓行走不那麼顛簸。他聽見Harry的呼吸變得平緩，悄悄用手更穩的支撐住前方的人。

陽光很燦爛，照得Harry的眼睫毛似乎也染上了淡淡的金色，讓Tom不禁看得有點入神。
「Harry？」Tom問，如意料中的沒有收到回應。

Tom收緊了懷抱，低頭，在黑色亂髮中輕輕落下一吻。
他所思念的，他所眷戀的，此時此刻緊擁於懷的最寶貴之物。Tom這輩子第一次嘗試了所謂失而復得的心情，卻讓他永遠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這次的事件，讓Tom深刻的體驗到自己是多麼的軟弱無力。他只能依靠貓頭鷹、依靠Rosaline的幫助，他明明曾經在心中發誓，絕對不會去依賴他的教授，並且總有一天會超越他們。但Harry一失蹤，他就只能想到尋求協助。
他陡然間怨恨起這樣的自己。

他明明有深刻融於骨肉的強大血脈，還同時收藏了老鷹的智慧，在這種時刻，卻仍然束手無策。就連他們遇到了危險，保護他的也是Harry。
和Harry一起度過的日子雖然愉快，但也讓他漸漸安逸了，那些曾經的野心甚至差點就遭到遺忘。但是他現在全都想起來了，他究竟為何抱持著那種心情。
變強，才能保護自己。但是，現在的他，變強，是為了保護對於自己來說重要的人。終有一天，他會達到自己的目標，從最高處俯瞰這個世界，並將珍惜之人護於身後。

「Harry，」Tom在Harry的耳邊低語：「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看到……。」
當他擁有了整個世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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