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瑚

文字+偶爾不務正業
近期萌:TRHP、Newtmas、歐美CP+日漫的圈
(東西雜亂請愛用合集、分類或歸檔)

[HP][TR/HP]Emerald

作者:冰瑚
衍生:哈利波特Harry Potter
配對:TR/HP
分級:PG-15
注意:原著向捏造衍生,蛇!哈利。收錄於《Perfect Illusion》中的一篇,場後陸續公開~~蛇語用『』




空氣在寂靜中被撕裂開來,無人的地下道裡忽然多出一團東西,在閃滅的燈光下,在陰影處扭動著,迅速地改變了形貌。
男孩用四肢趴伏在地上,穿著不合身且骯髒的衣物,臉頰被黑泥和傷痕掩蓋住了大半,他咳嗽著,越加劇烈,直到將滾在喉頭裡的膽汁吐了出來。即使這麼做了,那股盤踞在身體裡的噁心感仍然揮之不去,無法脫離。
他顫抖著,用手指推開眼鏡抹了抹眼角,扶住通道裡的圍牆,緩慢向前行走。

他必須回到那個家。


*


在Harry收到那封他被阻止拆閱的信,搬進樓上房間後的第二天,Dursley家的房門被敲響了。
那是一場驚人的混亂,Harry迷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Vernon姨丈失去控制的怒吼,Petunia阿姨像是被誰扼住喉嚨一樣瞪大眼睛的神情,以及沒有半點禮貌的Dudley。他肥胖的表哥企圖將那位頭髮花白,留著長鬍子,穿著奇妙長袍的老人推出門口,卻撞上了一團空氣。
Harry的目光閃了閃,繼續觀察眼前的發展。

他的表哥顯然被無法理解的事物給嚇呆了,現在正躲在沙發後瑟瑟發抖,他的阿姨拉住了他姨丈握緊拳頭想要衝上前的動作,和那位老人進行了一場小心翼翼的交談。
煙硝味逐漸平息,那雙藍得近乎透明的眼睛似乎擁有某種魔力,能讓所有人都冷靜下來,至少Vernon姨丈不再試圖去勾那隻就放在他腳邊的雨傘來作為武器了。
Petunia姨媽和那位老人小聲地談了某些事情,面色慘白地。在談話途中兩人的目光時不時會落到Harry身上,但他沒有上前,仍然躲在樓梯轉角的扶手後面,看著那場或許與他有關的鬧劇。

直到Petunia姨媽呼喚了他的名字,用前所未有的平和語氣。
Harry走下樓,緩慢地,直到停在那位老人身前。

「非常高興終於能夠見到你了,親愛的Harry。」老人的笑容友善,而Harry正專注於那些鬍子上的小巧蝴蝶結,「你可以稱呼我Dumbledore教授。」
「教授?」
「是的,我猜你還沒看過那封寄給你的信?」
「所以……那是一封入學信?」

「相當聰明,孩子。」Dumbledore從袖子裡掏出一封Harry在昨天見到過的信件樣式,相同的綠色墨水字跡,只是收件地址改了,現在落在最後的地點是最小的臥室。
Harry拆開那封信閱讀,眨著眼睛,良久後,他抬起頭。
「所以我可以去巫師學校就讀?我是一個巫師?」
「是的,沒錯,這是一封入學邀請函。」Dumbledore的語氣依舊溫和,「孩子,你願意嗎?」

「我當然願意!」Harry略為激動地捏皺了紙,隨即深呼吸,努力地平復自己過快的心跳。冷靜,無時無刻都需要冷靜。他回想起了那個低沉的聲音。「我是說……這真的很棒,我需要做些什麼嗎?」
「明天會有另一位教授帶你去倫敦購物,買一些入學清單上的必備用品。你只需要在家裡等待就行。」
「好的,謝謝您,教授。」

「這樣就可以了,孩子。」Dumbledore凝視著他,用那雙彷彿能穿透人心的藍色眼睛,「最後,有一個我很遺憾必須要問的問題……」
Harry屏息。
「我有些好奇,親愛的孩子,過去兩年裡你到哪裡去了?」


*


魔法世界對Harry來說是神奇的,許多他沒看過的東西,而來到Hogwarts則是他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他在火車上交到了第一個朋友,在萬聖節的那場驚魂後,三人的小組終於確立。
他贏得了第一場Quidditch球賽,雖然差點就將Golden Snitch吞下肚,但看到敵對學院的死對頭露出一臉憤慨的表情仍然很大地振奮了他的心情。

聖誕節,他收到一件很棒的禮物,當晚的夜遊裡,他站到了那面神奇的鏡子前。反射了他內心最真切的渴望的鏡子。
他將手放在鏡面上,望著從未見過的父親母親對他露出微笑,而畫面在閃爍模糊後,出現了另一道身影。Harry退了幾步,竭力維持鎮定地轉身離開這個房間,並且再也沒有回來。


*


他們為了送走Hagrid的龍被逮個正著,現在正在進行那個無法逃避的勞動服務。
他和Malfoy向禁林深處走去,Fang在不安地用前腳刨著泥地,Harry安撫性地拍了拍這隻大概比自己要膽小許多的狗,在Malfoy顫抖卻不忘諷刺幾句的背景音之下停住腳步。

Harry制止了Malfoy繼續說話,他們看著附近糾結而凌亂的枝枒,有些被踩斷了,在矮叢根部殘留著一點閃爍的銀血。
前方傳來隱隱的響動,讓他們一齊瞪視著前方。黑暗中有東西在蠕動,帶著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Harry甚至還來不及說些什麼,身旁就先響起差點戳破他耳膜的尖叫,Malfoy轉身跑走了,而Fang也是。他們將他獨自留在這裡。

Harry反應迅速地蹲下,企圖用那些過高的樹叢擋住自己,但那陣窸窣的聲響仍在接近,那個東西踩斷樹枝,發出了粗礪的呼吸聲,令人無端覺得陰森恐怖。
Harry顫抖著閉上眼,用雙臂抱住了自己。

他知道該怎麼做。
他是不得已的,即使他已經對自己發誓過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他的魔力開始流轉,那讓他感覺疼痛,他咬住嘴唇吞下痛呼,更緊地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肌肉在萎縮,骨骼發出喀啦啦的聲響,這種轉變漫長得彷彿經過一整個世紀,實際上卻只花了不到一秒那麼快。

那個東西推開擋在他頭頂上的枝枒,Harry仰起頭,擺出一個攻擊的姿態。
寂靜蔓延開來,Harry震驚地僵在原地,在對方終於溢出低啞的輕笑時。
『Emerald,我可愛的綠寶石,原來你躲到這裡了。』


*


九歲那年的聖誕節是最糟糕的。
Dursley一家在白天出去狂歡,他被迫待在隔壁鄰居Figg太太家,和她那一窩眼神凶巴巴的貓咪待在一起,喝著味道古怪的茶。
而在晚上,Dursley們享用了烤雞大餐,當然沒有Harry的份,他只分到了冷掉的通心麵,這其實還好,並不是那麼令人難以忍受,但接著發生的事卻成為引燃的火線。

他們聊到了Marge姑媽,聊到她那群總喜歡追著Harry跑的狗,Dudley為此笑到跌下椅子,他跑到坐在角落的Harry身邊,發出狗吠的聲音假裝要驅趕Harry。
Harry忍住了,他無視了那個巨大且笨重的障礙物,但對方沒有放過他的打算,他被揍倒在地,那盤他才吃了一半的通心麵潑灑在地,引發了Petunia姨媽的尖叫與Vernon姨丈的咆哮。
他憤怒卻冷靜地收拾那團髒亂,Dudley在他身旁哈哈大笑,他轉身試圖不去看,但對方卻像要持續這場勝利那樣將他推倒在地。

他大概是做了什麼──他想,然而他其實不太明白──有些事情發生了,空氣被炸開,而Dudley被推到了離他很遠的地方。他站在原地,無措地看著他表哥摔倒在地上久久地爬不起來,接著強迫自己轉移目光,繼續凝視地上糊成一團的晚餐。
Petunia阿姨的尖叫升高了一個音階,刺耳非常,他聽見Vernon姨丈迅速踩過地板的聲音,對方在威脅他,要給他好看,讓他清楚自己這個怪胎到底又做了什麼不該做的。

Harry捏著手指,在這陣辱罵中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起來,他不顧在身後的那些嘈雜,不顧有東西飛過他身邊砸在牆壁上,他沒有分神去想那是誰扔過來的。他推開大門,跑上街道。
夜晚的小區安靜得像所有人都死了一樣,Harry喘息地瞇起眼,凝視昏暗路燈蜿蜒的盡頭。他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他沒再猶豫地繼續跑起來。
那些積壓、盤旋在胸口、腦袋裡的陰鬱與憤怒終於全數爆發,長久以來被他忍下的的忽視、辱罵、毆打全都回來了,他邊跑邊發出怒吼,毫無章法、凌亂的發洩著。

他沒有回頭,再也不打算回頭了。


*


Harry來到小區郊外的樹林裡,這裡很安靜。而安靜正好是現在的他所需要的。他將自己蜷縮在某棵樹下,抱著膝蓋,將臉埋在其中。他不願思考這一切將會如何收場,他不想再回去了,他渴望一個自己的家,渴望一個不是Dursley的家人。
然而現實總是如此地令人失望。即使他年復一年,在每個生日、每個聖誕節許下願望,期盼自己能夠擁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家人或朋友,事情都沒有任何改變。
只要他還在Dursley家,就什麼都不會改變。

夜晚的風很涼,他將自己縮到最小,試圖藏在樹幹後方抵禦寒冷。他攬了些落葉堆在周圍,努力搭建一個舒服的窩,隨後躺下。
他閉上眼,雙手交握著,向明亮的星辰祈求。
和之前的每個願望一樣,他期許一個能將他帶離這個地方的奇蹟,即使他知道這不可能發生。
他在心底反覆述說自己的期盼,一遍又一遍,直到那像是某種充滿魔力的咒語,被深深地刻在他腦海中,就連陷入沉眠也沒被忘記。


*


有些怪異。
在醒過來時,有些事情變得不太對,周遭的景色完全變了,仍是樹林,但那些樹木變得更茂密,泥地上找不到人類行走過的蹤跡,而空氣是乾淨且充滿水氣的,彷彿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森林,而不是小鎮邊緣的荒郊野外。
Harry迷惘地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視角有了巨大的變化。他笨拙地動了動,與落葉摩擦著發出窸窣的聲音,他又往前走了點距離,終於察覺是哪裡不對。

他沒有腳了,Harry僵在原地,發現自己也感覺不到手的存在,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個身體,一個長條的……Harry又往前挪了點,發現他必須靠扭動才能這麼做到。
他緩慢地繞了個圈,慢慢地,然後看見了自己的尾巴。
那是尾巴吧?Harry不確定地思考,他嘗試與自己的尾巴聯繫,發現那個小小的尖端在他視線裡動了動。

所以那真的是他的尾巴?Harry驚恐地大喊,卻發現自己發出的是一陣細小的嘶嘶聲。
噢!噢!

Harry又繞了幾個圈,試圖用變得清晰的視力看清楚完整的自己,但這真的太過困難,直到他將自己繞暈了才勉強能夠確定,他變成了一條蛇,一條通體綠色的蛇。
為什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Harry困惑又不解地在落葉叢上翻滾,嘗試著讓自己從這個詭異至極的夢中清醒。直到他一頭撞上樹幹,疼痛讓他的腦袋頭暈目眩了許久,這才確定他正處在一個荒誕的現實當中。

他變成了一條蛇!
他──變成了一條──該死的蛇!


*


在Harry終於能夠冷靜接受這個事實後,他發現了一件更令人困擾的事。
這裡的確不再是他熟悉的小樹林了,他現在肯定身處於一座真正的森林,附近百里內搜尋不到人類出沒的蹤跡,草叢與泥地沒有被踩踏過,完好無缺地生長著。
Harry沮喪地往前爬行,迷失在這片茂密的樹林裡,他已經爬了大半個上午,卻絲毫沒有發現森林邊緣,哪裡都有樹,哪裡都有草,而他又餓又累。

忽然,某種來自生物本能的警覺性令他停止了動作,他靜靜待在原地,不敢有絲毫挪動,然而那股危機感仍然沒有離去,Harry竭力克制著想要後退躲藏起來的衝動。不,這肯定來不及的。
有某個東西在靠近,某種動物,而且是相當危險的掠食者──Harry模糊地意識到這點了,他希望那些翠綠的草叢足夠讓他隱身在其中,他甚至不敢呼吸……但話又說回來,蛇類是用鼻子在呼吸的嗎?

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靠近,與草叢摩擦過,發出沙沙的聲響,大約是某種身型巨大的爬行動物。Harry更僵硬了,他壓低自己的頭,安靜地靠在泥土上,祈禱那隻動物趕快過去。
聲音停了,而Harry過了一兩秒才意識到,他不敢動彈,直到那道陰影將他給遮住。
Harry緩慢地仰起頭。

那是一條蛇,一條身軀比他大上三、四倍的蛇,背脊上有著菱形的深色花紋,身體則是土褐色的。那條蛇用鮮紅的眼睛看著他,Harry惶惶不安地眨了眨眼,不知道這隻蛇究竟要做什麼。
『我沒看過你。』那條蛇發出了嘶嘶聲,毫不意外地Harry聽懂了,『你是新來的蛇?』
『是、是的,大……概。』Harry有些不確定地回答,或許因為不太擅長用蛇類的語言來表達,他說得有些斷斷續續的。
『剛出生嗎?看起來很傻。』那條蛇扭動著,用尾巴拍了拍Harry的身體。Harry僵在原地,為那陣詭異而冰冷的觸感顫慄。

Harry選擇後退了一些,笨拙地將頭撞進團成一坨的身體裡,呆滯地卡在原地。
那條蛇看著他,發出了模糊不清但大概是嘲諷的笑聲,Harry不是那麼地確定。他緩慢而認真地把自己從打結的窘境裡解救出來。
待他重新整理好一切,那條看起來並不想將他吃下肚的蛇仍然待在那裡。

『叫什麼名字?』蛇問。
『名……字?』
Harry迷糊地複述一遍,考慮著要不要透漏自己的姓名,然而對方更快上一些。
『沒有名字嗎?不曾跟其他蛇交流過?』那條蛇繞著他爬行一圈,Harry覺得那條蛇用了十分人性化的打量姿態在觀察他,『好吧,好吧。』

『Emerald如何?』
『什麼?』
『翡翠,綠寶石,一種屬於人類珍藏的寶物,』那條蛇嘶嘶道:『畢竟你是綠色的,很漂亮的綠色。』
『哦……』Harry覺得有些害羞,這是他短暫的人生當中第一次有人誇讚他的外表,即使是以蛇的樣貌。『挺好聽的。』

『Emerald,』那條蛇爬向他,親暱地用尾巴拍了拍他,『跟我走吧,小蛇,你看起來沒有半點自己生活的能力。』
Harry眨眨眼睛,點點頭,隨後意識過來發出嘶聲:『好的。』
這大概是個最好的決定了,既然他現在變不回人類,又走不出這座森林。那麼跟著一隻沒把自己當成食物同時又是一個強大的獵食者,或許是個比較好的生存方式。至少在他想出能解決這個困境的辦法以前。

『你可以叫我……』那條蛇的嘶聲停了停,似乎是在思索,『叫我,Tom。』
『Tom?』
『是的,畢竟Nagini也是這麼叫我的。』
『Nagini?』
『一條願意幫助我的母蛇,或許你過幾天會見到她,等她回到森林後。』
『噢。』

Harry跟著那條巨蛇往前爬行,他注意到Tom為了他似乎放慢了速度。噢,這真是條溫柔又好心的蛇,Harry滿懷感激地心想。


*


Tom是個很好的導師,他會告訴Harry一些身為蛇需要注意的事,他們的天敵以及食物,Tom捕獵的速度很快,他擅長在耐心等待後立刻出手,通常會是老鼠、蜥蜴或鳥類。
Harry嘗試過吃果實之類的東西來果腹,但那不會帶來適當的飽足感,他很快又會感受到飢餓。最後在克服了心理陰影後,他接受了雛鳥和蜥蜴,但不是老鼠,不,永遠都不。

Tom曾制止過他這種挑食的行為,畢竟鳥類和蜥蜴的動作更快,在森林裡是更難捕捉到的食物,但Harry仍然堅持,於是Tom沒再管他。
對Tom來說,Harry大概是隻難以教導且有些蠢笨的蛇,甚至在某些時候Harry都受不了自己遲鈍的動作,這使得他花上更多時間來訓練自己。

幾天、幾週、然後是幾個月,越來越漫長的時間,Harry逐漸適應了蛇類的生活,沒有Dursley一家的催促或打罵,沒有做不完的家務,沒有功課需要完成,更加沒有Dudley的狐朋狗友會來欺負他。
現在的他是自由的,他是屬於他自己的。
Harry不敢告訴Tom自己其實是個人類的事實,他怕Tom覺得他是個異類而將他拋棄,在這個偌大的森林中,只有Tom願意與他對話並且陪伴著他。或許Nagini也要算上一個,但那條母蛇更熱衷於照顧Tom,很多時候都將Harry視為敵人來對待,這讓他有些難受。幸好Nagini通常不會一直待在森林裡,Tom說了他有任務需要Nagini去替他辦。

這又是個奇怪的地方了,在Harry看來,很多時候Tom都表現得相當人性化,甚至可以說是一條相當聰明的蛇,至少Harry還不曾發問而沒有獲得解答過。
或者只是因為Tom活了更長的時間?Harry這麼說服自己。
他一直跟在Tom身後,一直,他覺得Tom將他當成了一個需要照顧的孩子,或者說──寵物,即使這麼解釋自己顯得有些奇怪,但Harry仍然這麼覺得。

是Tom在飼養著他,在他拙劣的捕食技巧完全無法獲取食物時,是Tom將一口咬斷的小動物拎到他身前;在他惶然不安或者無措於蛇生時,是Tom將他撥到自己身邊循循善誘地開導。
Harry很敬畏這樣的Tom,也很喜愛這個夥伴。或許,只是或許,當Harry變回人類時,他會考慮將Tom帶回去養。當然不能放在Dursley家,他會給Tom做一個窩,而Tom不會再煩惱下一餐的獵食或者冬天時他們該如何窩居。

冬天的來臨讓Harry第一次厭惡當一條蛇,他們縮在鋪滿落葉的洞穴深處,而這仍然不能阻擋Harry沉浸於昏昏欲睡當中。通常他一整天都會在睡覺,偶爾醒過來挪動身體,看看身旁的Tom,再接著繼續入睡。
在冬天即將過去時,某些事情發生了。

Tom在變得虛弱且僵硬,Harry發現Tom甚至不再醒過來,只有當Harry用自己的鱗片緊貼著Tom的腹部時,才會感受到那麼一點點對方還生存著的震動。
Harry很擔心,他甚至想要找Nagini來看看,但那條忠心於Tom的母蛇沒有回到這座森林過。
Harry就這麼看著Tom一天一天地安靜下去,直到那條蛇逐漸變得乾癟而萎縮。
他沒有離開Tom身邊,他一直靠著這條蛇,即使他知道對方即將要步入死亡,是的,九歲的他早就已經理解了生與死的意義,這並不困難,即使異常悲傷。

Harry將頭靠著Tom的,伸出舌頭來舔舔對方的眼睛,他從沒這麼做過,但某些感情在促使他這麼做,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如此重要的夥伴就這麼安靜的死亡,這太令人難過了。
隱隱地,Tom的眼瞳豎了起來,腥紅色的眼球挪動著,看向他,安靜地,彷彿在其中蘊藏了某種深意。

Harry愣愣地看著,看著對方徹底地塌陷,彷彿裡頭的血肉與空氣被抽乾,那些漂亮的褐色鱗片與黑色的菱形紋樣變得黯淡,看起來下一秒就會脫落。
接著,一團黑霧升起,從那條蛇的身體當中緩慢爬出,又一點一點地凝聚。
Harry迅速退後,緊貼著洞穴邊緣。
那團黑影變得越來越凝實、巨大,直到那個東西站了起來。
Harry僵硬地靠著岩壁,絲毫不敢動彈地瞪大眼睛。

他無法說清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他有頭、有四肢,但卻癱軟萎縮成一團,那個東西的肌膚是枯燥蒼白的,更像是一種死灰的顏色,那之上沒有鱗片的存在。一些黑霧在將之包裹,緩慢地一絲一絲凝聚,最後形成輕薄飄逸的布料。
那團東西緩慢爬行著,向著他,Harry幾乎要為此尖叫起來了,他彎起身體,露出了蛇信,發出威脅的嘶嘶聲,試圖以此來嚇阻對方繼續靠近他。

沙啞而低沉的震動在洞穴裡回響,Harry恍惚了一會才想起那是屬於人類的,笑聲。
『我可愛的Emerald,你認不出來了嗎?』那‧個‧東‧西抬起了手,彷彿枯枝一般削瘦,又像蜘蛛的鉗子一樣令人驚恐,那隻手伸向他,緩慢地,落在他頭上,順著他的蛇麟撫摸而下。
『是我,我是Tom。』

Harry震驚地聽著,感受那隻表面乾燥的手落在他濕滑的鱗片上。
『你可能會有些困惑,是吧?畢竟你是一隻腦袋那麼小的蛇。我會解釋給你聽的,Emerald。但你應該發揮自己的本能,嗅得出來嗎?仍然是我,是Tom。』
Harry聽話地掀動鼻翼,確認了對方的味道,如焚燒過的木屑與死灰,又像初冬的雪。是的,這是Tom,是他的Tom。

『所以你是……什麼?』Harry顫顫地問。
『我是人,親愛的。人類,一個巫師。』Tom的聲音粗糙得像捲著沙粒,又比蛇還要嘶啞,『但是我受傷了,只能長期寄居在蛇的身體裡。』
Harry將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團,仍然無法克制那些顫抖,即使對方的手,那真的是手嗎?仍然在持續地安撫著他。
『你殺了……他嗎?』

『不,』即使Harry沒有指明,Tom也能夠曉得他的意思,一直以來都是如此。『那條蛇活不久了,牠即將瀕臨死亡,於是我佔據了牠的身體,這麼做能短暫地延長牠的壽命,但持續不了多久。』
『有些嚇人。』Harry小聲地嘶嘶。
『我知道,而你一直太過膽小了,連老鼠都不敢吃。』Tom在黑暗中輕笑。

Harry逐漸放下戒心,一方面是對方撫摸自己身體的力道太過舒服,那是身為蛇的時候Tom無法做到的。Harry挪動自己,離那團東西近了一點。
現在他看得更清楚了,那的確是個人類,雖然殘破不堪。那張臉沒有毛髮,五官是塌陷的,然而那雙紅色的眼睛仍然和對方還是蛇的時候一樣,如此地神秘而瑰麗。Harry很難違心地稱讚Tom的容貌,畢竟曾經的他還是擁有人類正常的審美的。
接著他想起了。

『你說,你是個巫師?』
『是的,巫師。人類的其中一個種族,和不會魔法的麻瓜們不同,巫師天生具有魔力,能夠施展魔法。曾經的我就是一個如此強大的存在……』Tom停頓了,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Harry很好奇,他甚至開始猜測自己是不是個小巫師。畢竟從小就總是有怪事發生在他周遭,而最近的一件,就是他徹底地將自己變成了一條蛇。

『所以,巫師能夠將自己變成動物嗎?』
『只要掌握了變形的魔法就可以。』
『哇哦!」Harry眨眨眼,興奮地晃動著尾巴,『你能為我示範嗎?』
Tom凝視著他,緩慢地,然後用手指將他的尾巴夾住了。
『不行,現在的我太過虛弱……我說過,我受了傷,記得嗎?』
『噢、噢……』

『現在,讓我好好地休息,這個型態太過累人,明天,我必須去尋找新的身體。』Tom將Harry撥進自己懷裡,Harry在其中尋找到縫隙,讓自己的頭探出來,面對著Tom的臉。即使那張臉異常恐怖,但在習慣後,似乎也沒有那麼奇怪了,至少Harry能夠從中發現一些身為蛇的Tom曾經擁有的特徵。
像是扁平的鼻子……

等等,他又想到了一件事。
『所以,你會用我的身體嗎?』Harry小心翼翼地問,猶豫著對方假如回答了肯定的答案自己是不是該咬這個人一口。
『……不,Emerald,你是我的寵物蛇。』Tom用低啞陰森的語氣說著。
『和Nagini一樣?』
『Nagini是我的親人。』
『……所以只有我是寵物?』Harry有些委屈了。

『等你不再那麼蠢笨的時候,或許──算了,』Tom用乾枯的手指搓揉他的頭頂,『你還是當一隻寵物吧,至少這不是太困難。』
Harry用頭頂開Tom的手指,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蜷縮起來,打定主意不再理這個只將自己當成寵物的人。
『至少,這樣你就還會是屬於我的。』

迷迷糊糊中,那道低沉的聲音響起,Harry聽進去了,他晃了晃尾巴,用它捲住Tom的手指。
Harry能夠理解,畢竟即使Tom不如他預想地變成了一個外型詭異的人類,他也希望Tom還能是他的。
他再次原諒他的Tom了。


*


就這樣,Harry在這座森林裡繼續和Tom生活在一起。
幾天後,Tom找到一條身體虛弱、即將被大自然淘汰的蛇,那條蛇願意將自己的身體給予Tom使用。Harry看著那再度發生,那團東西緩慢融入蛇乾癟的身體裡,充盈、填滿,直到Tom再度變為一條蛇。
這次的Tom有一身不規則的花紋,宛如龜殼,看起來更加地危險了幾分。

Harry依舊跟著Tom在森林裡生活。在得知Tom是巫師後,Harry曾經猶豫過是否要告訴對方他曾是個人的這件事,但沒多久他就平息了這樣的想法。等他變回來再說也不遲,Harry是這麼想的,畢竟他確實不曉得自己會不會再變回人類。
Nagini時常會過來看看他們,帶來一些令Tom雀躍或興奮的信息,偶爾只是為他們攜來難得珍貴的獵物。Nagini沒有對Tom換了個身體感到奇怪,大概是早就習慣了這回事。

時間緩慢流逝。
Harry逐漸了解Tom是個怎樣的人。這是個對自己異常殘忍的巫師,能夠忍受轉變型態的痛苦,甚至輕易就接受了蛇類糟糕的食物。因為受傷的緣故,為了彌補力量,他會不擇手段奪取任何對他自己有益的事物。某些珍貴富含營養的果實、一些蘊藏魔力的古老物品等等。

偶爾,Harry會覺得Tom可怕。在Tom暴露自己是個巫師後,他開始會和Harry講一些人類世界的事情,告訴他關於世界是多麼的糟糕,而某些人根本不該活下去等等的言論。
Harry常常想,要是Tom能夠回到人類社會,大概會成為一個邪惡的大反派之類的角色。也幸好這個人只能在森林裡遊蕩,幸好Harry在Tom眼中並不是一個人。
Harry一直以為他的生活會就這麼持續下去,直到那天,這個平淡的循環被毫不留情地打破。

有人闖入了森林。
那是個巫師,當Harry躲在草叢裡觀察時,Tom已經爬到了那個人身後的樹上盤踞。他看著那個巫師拿著一根細長的木棍,對著草叢間指指點點,像是在蒐集一些草葉標本,而那些草木會自動漂浮進入巫師掛在腰上的皮革布包裡。
Tom開始與巫師交談。
起初,那名巫師很警戒,他大聲反駁了一些Tom所說的,但那場談話仍在持續,到最後,對方似乎被說服了。那個人的表情從游移、恐懼,到不敢置信與深信不疑,最後化為一種令Harry畏懼的癡迷與崇拜。

Harry將身體扭成一團,遠遠地看著。他不敢靠得太近,一方面是Tom這麼叮囑過他了,另一方面,這場談話令他覺得危險。Tom是如此地危險,身為蛇的Tom就能夠如此輕易就蠱惑一個人。
那名巫師朝盤踞在樹枝上的Tom彎身,表示臣服。
一切結束後,Tom朝他滑行而來,停在他身前。
『這個人將幫助我完成大業。接下來的旅程,他會陪伴我們。』

這絕對是個錯誤的選擇,在Harry聽完Tom接下來的計畫後,深刻地認識到了這點。Tom將再度拋棄自己的蛇身,這次會附身到這個巫師的身體裡,而他們即將離開森林,回到魔法世界去,盜取能夠讓他徹底恢復的力量。
『那些阻礙我的人,將會死於殺戮之下,』Tom嘶嘶著,『我可愛的Emerald,我是否告訴過你呢?奪取性命的魔咒,那顏色就和你的一模一樣。』

Harry害怕了。他並不喜歡這樣的Tom,這已經不是那個會溫柔的保護他、教導他如何生存下去的Tom了。
他打定主意,在巫師開始跟隨他們後的第二個夜晚逃跑了。

那是個相當寂靜的夜,他們睡在曠野間,Harry特地說了想睡在橡子樹下,遠離他們的火堆,而Tom同意了。
在夜晚,當篝火熄滅,那名巫師呼呼大睡,而Tom的蛇腹也以緩慢穩定的頻率起伏時,Harry溜走了。
他爬行,緩慢地。而在確認其他人再也無法發現他後,他開始拚命地往前爬。他相信Tom沒過多久就能將他找回,Tom一直都有這個能力,更遑論現在還有一個對Tom無條件服從的巫師將從旁協助。

Harry想回家了。
他想念Dursley家,即使這家人糟糕透頂,漠視他、欺負他,但他們從未希望Harry死去。而Tom卻能夠輕易將殺戮說出口,並且堅定地去執行。
Harry蜷縮在某棵枯樹底下的凹陷裡顫抖著,祈禱讓自己能夠回去,祈禱自己變回人類。
他周身的空氣開始發出噼啪的聲響,他的骨骼、肌肉蜿蜒扭動,當那股能量在身體裡流竄時,Harry知道,他的願望即將實現。

他再度看了一眼最後的森林,茂密的、陰暗的深處,或許Tom還在那裡沉睡著,而他只能將Tom拋下。
他感到哀傷與寂寞,為了即將離開這個陪伴自己良久的夥伴,但同時,他又在內心裡祈禱,希望他們永遠不會再遇見。


*


而現在。

現在,那個用著Tom的聲音說話的生物正看著他,這大概是一個人類,但很詭異,因為那是人類的背面,而Tom形貌扭曲與萎縮的臉就長在那個人的頭後方,看起來比Tom還是一團東西時要來得更加恐怖了。
Harry更仔細地去觀察,發現這個人是Quirrell,他們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恍然間,Harry終於記起這個人是誰。Quirrell剃掉了滿臉的鬍子與頭髮,換了另一種樣式的衣服,但這個巫師大概就是闖入森林裡的那個人,那個被Tom給蠱惑,成為了他部下的人。

『你是……Tom?』即使這麼問出口了,Harry早就知道自己會獲得肯定的答案。
Tom再度低笑,彷彿在嘲笑他的遲鈍與蠢笨,那個人緩慢地靠近他,大約是背對著行走的關係,腳步有些凌亂與遲鈍。
『告訴我,你為何會在這裡,Emerald。』
『我……』Harry緊張得幾乎要窒息了,他得編出一個讓Tom能夠接受的答案,『那天晚上,我想去別處看看,就是……白天我們看到過開滿果實的那片草叢,不幸被盜獵者捉住了,他們帶著我走了很久很久,直到我進入一家商店。』

『一個小巫師將我買下來了,我跟著來到Hogwarts。』
『所以,你現在是別人的寵物了?』
Tom的聲音蘊藏著令人害怕的低沉,Harry緊張得搖頭晃腦,遺忘了蛇類並不會用這樣的動作來否定答案,『不是的!我逃跑了,我不想要有一個主人。』

『……那麼你還真是一隻不合格的寵物,Emerald。』Tom在黑暗中冷哼,激起了Harry鱗片上的雞皮疙瘩。Tom沒有嘗試著撫摸他,Harry猜想大概是因為這具身體不怎麼好操控的原因。『你現在就居住在禁林裡?』
『是的。』Harry小心翼翼地回答。
Tom陷入了沉思,Harry緩慢將自己的尾端縮進草叢裡,望著眼前的一切。

不遠處的平原躺著一隻身型單薄的美麗生物,銀白到近乎透明的身軀,側躺在反射著月光的血液中細細地喘息。那是一頭獨角獸,是Hagrid在尋找的生物,但獵殺牠的很明顯就是眼前的Tom。
Harry感到難過,為那個即將逝去的生命默哀,更令他感到悲傷的卻是這樣的Tom。

Tom的確成為了他所害怕、畏懼與必需抵抗的那種人,Harry不太願意去深想,但困擾了他一整學期的答案似乎早就浮現在他的心中。
『我會再來找你的,Emerald,我的小蛇。』Tom用低啞粗礪的嗓音說:『現在的我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等到那一切結束,我會來帶走你。』
『我、我知道了。』Harry小聲嘶嘶,『我會等你。』
不遠處有些動靜,像是人聲。Tom很快將自己套回漆黑的長袍中,轉身離去,甚至沒有再向Harry道別,彷彿他就真的只是一隻可有可無的蛇,一個能夠任憑心意把玩的寵物。

Harry將自己蜷縮在陰暗裡,直到那震響動越來越近,有光閃現。Harry閉眼起,重新轉變型態,他又變回了男孩,穿著自己的長袍,就坐在草叢裡。
Hagrid找到了他。
他們為那隻可憐無辜的生物安葬,很快離開了禁林。


*


之後的每一堂黑魔法防禦術課,Harry都變得格外的安靜,他會努力不讓眼神對上Quirrell教授,害怕那個貼在腦後的Tom會猜出他就是那條蛇。但所幸,這並沒有發生。
他們迎來了學期末的考試,在經歷一連串令人令人腦袋爆炸的瘋狂後,他們艱難地存活了下來。
Harry、Hermione和Ron躺在黑湖旁的樹下,仰頭望著陽光穿透樹葉,成為一個個明亮的光點落在他們身上。

Harry默默地想通了一些事。那個從Gringotts帶來的貴重物品就存放在Hogwarts裡,很顯然,那也是Tom想要得到的。
Harry翻了個身,面對著黑湖,恰好望見一隻巨大的魷魚攫住了水鳥,將牠拖入湖水中。
他們一直以為Snape教授是Voldemort的爪牙,但現在,Tom卻是附身在Quirrell教授身上。所以其實有兩撥人潛入了Hogwarts,而他們的目的都是活板門後方那個被三頭狗所守護著的寶藏嗎?

Harry閉上眼睛,用雙手遮擋住眼睛。
這一切都與他無關,與他無關,Harry在心底催眠自己,不論Voldemort還是Tom想要什麼,讓他們去爭搶就好。Harry不想讓自己步入其中,他深深地知道Tom是如何可怕的一個人,而Voldemort,那個令魔法世界害怕的人物,肯定不會比Tom更好對付。
他不想碰到Tom,也不想踏入這其中的漩渦。
沒錯,只要他不管就好。

學期末,Slytherin贏得了學院杯,Harry、Hermione和Ron都有些沮喪,畢竟是他們為了送走Hagrid的龍而讓學院分數被扣到最底。Gryffindor的其他人還有些仇視他們,但已經比剛開始要好上許多,至少Weasley雙胞胎正在宣揚他們明年肯定能因為Harry贏得Quidditch學院杯的這件事,而這讓整個過程好上不少。
教師席上的教授們看來有些疲憊,Harry注意到Quirrell已經不在其中了,在他抬眼望去時,Dumbledore教授也正好朝他望來。
那雙蔚藍的眼睛平靜無波,卻像是有什麼遺憾、不解混雜在其中,Harry很快將注意力轉回自己的飯後甜點上,繼續切割著那片糖漿餡餅。

他不曉得最後Tom是否盜走了那個寶藏,他發現自己也不是特別地想知道。
在經歷一整個學期後,那些糾結於他身上的目光似乎少了不少,整學期下來,Harry似乎就是個普通的孩子,不是那個打敗了黑魔王的救世主,只是個學習普通,而Quidditch特別拿手的男孩。
Harry正好希冀的就是這個。
他們搭上了返家的火車。


*


二年級的開頭有些瘋狂。一隻難以對付的家庭小精靈害他被關禁閉;趕不上校車,和Ron搭乘飛車越過大半個英國;最後是那棵幾乎將他們砸爛的樹。幸好最後他們都沒被學校給開除,即使整個禮拜Hermione都用那種令人難以忍受的目光在譴責他們。
在參加完那個只能用糟糕形容的忌日宴會後,那陣自石牆中傳出的聲響讓Harry感覺自己的胃沉到了最底部。

他當然認得出來這是哪種語言,畢竟他和Tom這麼對話了快整整兩年。
這是蛇的聲音,是某隻藏在牆壁裡、水管中的蛇被喚醒了,並且渴望著殺戮。Harry覺得自己應該要警告他人,但如何解釋他能夠與蛇對話呢?他還不想曝露自己能夠變成蛇的這件事。

他沒有跟隨那個聲音走,於是隔天,Mrs. Norris被石化後倒吊的消息才被曝光,與此同時那行充滿對血統仇恨的話語也在學生們之間傳開。
三人組很快也沉浸到圖書館中,而只有Harry明確地知道自己應該要查哪些東西。
他很快找到線索,那個密室與蛇怪的傳說,同時出現的資料還包含,只有Slytherin的傳人能夠與蛇對話的這個訊息。

Harry望著這段話陷入了沉默,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擁有Slytherin傳人的血統,鑑於分類帽曾經想把他分去蛇院的這點。Harry沒有告訴任何人他查閱到的資料,同樣的原因,他並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他希冀這條蛇能很快離開,而不會再有任何人受到傷害。
但那仍在持續發生,先是差點沒頭的Nick又被殺死了一次,然後是Justin、Penelope與Colin。Harry終於認清了事情不會就這麼結束,只好裝作不經意透漏了一點線索給Hermione,希望這個聰明的女孩能夠將查到的資料交給教授們,同時也希望魔蘋果能盡快成熟好解除所有人的石化狀態。

之後的某天,Harry在廁所撿到了那本日記。
他幾乎是顫抖地翻開那本濕淋淋的書頁,並且失望地發現那上面什麼都沒有寫。他含糊地應付了Hermione和Ron,將那本日記收進懷裡。


*


這個Tom Riddle會是他的Tom嗎?Harry不曉得該如何印證,他去看過了Ron說的那個特殊貢獻獎獎盃,還去查了畢業生年鑑。他看著屬於Tom Riddle的那張照片陷入沉思。這個人的相貌英俊而惑人,很明顯和他的Tom不同,但那雙眼中飽含的冷漠與虛假卻是如此地相似。
Harry用手指輕輕摸過書頁,獲得照片上的人一個冷睨的瞪視。

當晚,Harry將床邊的布幔放下,不忘施展隔音咒阻隔其他人或許會發現的動靜。他攤開那本日記本,用羽毛筆沾上墨水,在其中寫下字。
我的名字叫Harry Potter。
你好,Harry Potter。我的名字叫Tom Riddle。


Harry為自己猜對了這本書的使用方法感到慶幸,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想和對方交流,他想知道更多事情,想知道Tom Riddle是否就是他的Tom,想知道關於密室的那條蛇。
Harry首先詢問了密室的訊息,隨後,他被帶入了那段記憶。
Harry安靜地看著Tom Riddle展示給他的一切,一段真實的記憶,但在Hagrid的怪獸於逃跑途中展露出自己的身形時,Harry就知道這是個錯誤了。

他看著Tom Riddle用那張英俊的臉咄咄逼人的趕跑了那個可憐的大個子,看著這段記憶逐漸模糊,最後他又回到了寢室裡的單人床上。
Harry闔上了日記本。

現在他能夠確定兩件事。
Hagrid在這件事情上是絕對無辜的,因為展開殺戮的很明顯是一條蛇;第二件就是,Tom Riddle很明顯就是他的Tom,那樣陰暗、狡詐,處心積慮地想要陷害一個人,甚至於嘗試著來誤導他。
「你究竟是誰?」Harry摸著那本深藍色的書皮,悄聲問。

他很快地沉迷進去。
他裝作一個被Tom Riddle給困惑住的學生,不停打聽有關五十年前的訊息,更多的卻是想要瞭解Tom這個人。然而Tom就是Tom,幾乎Harry的每個問題他都能輕描淡寫的轉移焦點,只透漏那些希望Harry知道的。
於是Harry曉得Tom是個Slytherin的學生,知道他是個學識淵博的資優生,這個聰明的日記本時常能夠解決Harry一些學業上的問題。Harry總愛用凌亂的字跡在空白的書頁上寫下一堆問題,看著對方用優雅卻明顯不耐的文字給予他解答。

這是Tom,是那個會在森林裡將他撥進懷裡寵愛著,是那個會把好吃的食物分給自己的Tom。
即使他已經發誓過要遠離他的Tom,但這個日記本明顯不像真人那樣會給予他危害,即使他清楚日記本對他說的話很少有真實的,但他相信自己能夠分辨清楚。
他以為他能夠繼續擁有著這個Tom,直到有人闖入寢室,將他的日記本偷走。


*


Hermione也被石化了,Harry接過那面Hermione握在手裡的鏡子,知道這個聰明的女孩的確猜出了一切。
不要緊的,只是石化而已,很快,很快魔蘋果就會成熟,一切會結束。Harry近乎絕望地這麼催眠著自己。
打破他幻想的是Ginny的消失,而Hogwarts即將關閉的這個消息終於讓他清醒。

他找到Ron,和那個沒用的教授一起從女生廁所的洗手台滑進去。那個在五十年前第一次有人犧牲的地方。
他找到了Ginny,當然也找到了Tom。
在Tom於空中用魔杖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並且重新轉換排序時,Harry有種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那種冥冥中一直盤旋於內心揮之不去的預感,終於得到了解答。

Tom Riddle就是Voldemort。
是那個殺害了他父母親,讓他成為孤兒,並且是整個魔法世界的敵人,是他的敵人。
Harry被蛇怪給追殺、被咬傷,他拿著Gryffindor的寶劍殺死了巨蛇,接著被鳳凰給救治。他不捨地對上Tom的容貌,恍惚中,令他感到親切而熟悉的話語落入耳畔,那其中卻蘊藏著危險的殺機。
他閉上眼,將蛇牙刺進日記本中。
一切都結束了。


*


Harry沒有等待Ginny醒來,他沒有沿著原路回去。他趕跑了那隻鳳凰,帶著日記本鑽進蛇怪爬出來的洞穴。
他的身型越縮越小,最後變成了綠色的小蛇,在那些水管的孔洞中穿梭,最後循著草木樹林乾淨的空氣爬出城堡,來到禁林。
他叼著那本日記本爬進樹林間,緩慢地、痛苦地。

有人打斷了他的動作。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巫師顯形在他身前,Harry不需要觀察就能發現那股高漲的魔力,這個人在生氣,用能夠將他在下一秒就撕裂的憤怒在懲罰他。
『Emerald……是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Tom,是他的Tom,是Tom Riddle。

Harry傻傻地鬆開牙,讓那本日記本落到地上,那個人緩慢地彎腰,撿起了它。長袍的斗篷因為對方的這個舉動而滑落,顯現出了那個人的樣子。
是Tom Riddle,是那個在日記本中少年英俊的形貌,卻年長了許多。這個成年的男人有一張會讓所有人在第一眼就沉迷的臉,深刻的五官與淡薄的唇,那雙眼睛是深紅色的,是Harry最喜歡的那種瑰麗與神秘。

『Tom。』Harry後退著,『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日記本,是屬於我的東西,我感應到了它被破壞……』Tom捏著日記本,壓低的聲音裡藏有即將爆發的怒意,『告訴我,是誰做了什麼?』
Harry僵硬在原地。
他又想起了,他的Tom是Voldemort,是那個所有人都畏懼提起的存在,是他的敵人,是殺害他父母的黑巫師。

他應該要逃跑的,他可以再次編織一個謊言,用它來欺騙Tom。這不是不可能的,畢竟Tom一直以為他就是一條蠢笨的小蛇。
但他不想這麼做。
這一切都該結束了,如果Tom真的就是Voldemort,那麼他們遲早躲不開廝殺的那天,Voldemort遲早會將Harry Potter給殺死,這個人一直以來努力的似乎就是這件事。

『你是愛我的嗎?Tom,你會愛著一條寵物蛇嗎?』Harry突然地問。
『這個問題與現在的情況無關……』
『但我想知道,Tom。』Harry晃了晃身體,『與此交換,你會得到你想要的資訊。』
Tom低下頭看著他,那雙淡漠的眼中閃爍不定,卻有些柔和。
『我當然愛你了,Emerald,你是我的蛇。』Tom嘶聲道。

Harry凝視著眼前的人,飽脹的欣喜與哀傷充斥了他的胸口,他滿足於自己所聽見的話語,同時腦袋也在清晰地反駁著他,這是一個謊言。畢竟他知道他的Tom有多麼熱衷於說謊。
他閉上眼,任由魔力開始流竄於身體,空氣在震盪,他聽見了Tom淺淺地抽氣聲。
他睜開眼睛,展開雙手。
「現在你還會愛我嗎?Tom,」他歪著頭,「即使我真正的名字,是Harry Potter。」


*


現在是早餐時間,貓頭鷹們此起彼落地扔下信件,Harry撐著頰攪拌那碗令人興致缺缺的燕麥粥,直到一封用黑色信紙包裹的郵件落到他面前。
他拾起,拆開,在發現署名是給「我的小蛇」時挑高了眉。
這是一份遲來的生日禮物,我的小蛇,希望你會喜歡──但鑑於我有些太過瞭解你了,我敢說你大概會覺得有點困擾。

沒有落款,但這優雅的花體字Harry熟悉得很,他癟著嘴將信丟入書包。
「Harry,天哪!快看!」坐在一旁的Hermione將預言家日報塞到他鼻子底下,動作粗魯到差點將他的燕麥粥給打翻。
「Sirius Black無罪獲釋?」Ron湊過來看時發出了尖叫,隨即那變成一種哀號,「等等那隻老鼠看起來很眼熟──是Scabber!」
「別傻了,Ron,全天下的老鼠都長得一個樣。看看報導說的!這個人是Peter Pettigrew,是Potter夫婦原來的守密人……哦天哪!Harry──」
「這真的是Scabber,我發誓!但是……算了,還是不要的好,我有點難想像養了這麼久的老鼠居然是個人。」
「Scabber早就死了不是嗎?看開點Ron,牠整個三年級都沒有出現過呢!」

Harry捏住那份報紙,細細閱讀上面的文字,最後目光停留在那張Sirius Black放大了的憔悴面容上。
他抬起頭,望向教師席的長桌,Lupin教授正摀著臉趴在長桌上,看起來像在哭泣,周圍的兩、三個教授都在安慰他,Dumbledore正巧放下了那份預言家日報,向著Harry望來。
Harry頓了頓,回以一個淺笑。


*


當天下午,他被獨自叫去校長辦公室。
在那間旋轉著各式各樣魔法物品的房間裡,他一邊輕撫著鳳凰的羽毛,一邊聽Dumbledore解釋整個過程,最後那個在椅子上換了套乾淨的衣服卻始終坐立不安的男人衝過來擁抱了他。
於是從此,他多了一位教父。

這件事最直接的好處就是他不再需要回去Dursley家度過整個暑假,只要待上兩週讓血緣保護魔法好好地生效就行。
當Dumbledore這麼說的時候,Harry有一瞬間很想回答他,血緣保護早就沒有用了,他和Voldemort都不曉得見過了多少次面。
他懷著複雜的心情走出校長辦公室,鑽進萬應室裡待了整個下午,在出來時,不忘順走那個鑲有藍寶石的銀製頭飾。


在寂靜的深夜,Harry披上隱形斗篷,拿著那張能夠顯示出所有人位置的劫盜地圖,再度來到禁林,等待那個人如約而至。
Tom在月亮被烏雲遮掩後最黑暗的時刻出現,悄悄地踩著草叢走到他面前,幾乎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他順了順Harry的頭髮,有些心不在焉。
「我更喜歡你是蛇的樣子,親愛的。」
「但是我不想叼著這個東西爬出來。」Harry把頭飾塞進Tom懷裡,轉了個圈,找到一株斜躺在地上的枯樹坐下。

「做得很好,我的小蛇,這的確就是我要的那件東西──」Tom彎了彎嘴角,「在經過兩個月後你終於找到它了,非常好。」
Harry聳聳肩,「你也知道萬應室裡的東西有多麼雜亂,我只是多花了那麼一點時間。」
「越來越擅長說謊了是吧?」Tom彎下腰,用手箝住Harry的下巴,逼迫他仰起臉,「男孩,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盡管去嘗試吧……但小心,當我決定不再縱容你的時候──」
Harry眨眨眼,「所以你會懲罰我囉?像你懲罰部下那樣──酷刑咒?還是索命咒呢?畢竟你也說過的,這個咒語的顏色和我特別像……」
「Harry──」Tom壓低了聲音。

「好吧,或者像你把Peter Pettigrew交出去那樣,給我也打上烙印,然後再丟去魔法部?這大概是個更好的選擇,想想那些報紙會怎麼說?震驚!救世主原來是黑魔王的人──」
「所以你是在發脾氣?」Tom加大了手勁,他們的臉貼近了,近到能在彼此的眼中望見自己的倒影,「不喜歡我的禮物?」
Harry抿著唇不說話了。

「那隻老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我會找到更好用的僕人,但背叛者永遠都只會是背叛者……用他來換取一個你父母親的老朋友,我以為這會讓你有些開心。」
「我、」Harry吸了口氣,閉上眼,「我不知道。」
「說出來,Harry。」
「我以為、我以為,Sirius是你送來的,有了他,我就不再需要別的親人了,也不需要你──」
「你是這麼想的?」
「我以為你是這麼想的。」Harry睜開眼,直視著Tom,「你想要擺脫我了嗎?」

Tom將手指停留在Harry頰邊,緩慢地撫過,「一直以來想要擺脫這些的都是你,我的小蛇。」
「是你先逃走的, Emerald,別以為我其實不知道……你在怕我,在經歷了那麼多以後,在我選擇回歸人類世界的那一刻,是你逃開了。」
「我……」
「即使我們重逢了你也依然如此,害怕被我發現真正的身分,因此從一年級後你又再度消失,直到拿著日記本出現。」
「但是──」

「我應該要發怒的,我應該殺了你,畢竟你是預言裡那個將會擊敗我的救世主。甚至你還毀了我的日記本,你不會知道那是個多麼重要的東西……」Tom輕聲細語地說著,嗓音柔和,那雙深紅色的眼睛卻閃爍著暗沉的光,「你不會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麼地想殺了你。」
「但你沒有?」
「是的,我沒有,」Tom低啞地笑著,「我更願意和你做個交易,一個對我們彼此都有利的交易。」
「我不懂。」Harry的語氣微弱。

「除了日記本,還有一些重要的東西四散在各處,其中一個就是冠冕。」Tom用另一隻手搖了搖那個頭飾,「魔法石賦予了我再生,現在我需要尋回遺失的力量。」
「我不懂。」Harry再次說。
「你不需要懂,只要為我做到這些就行了。在適當的時候,我會讓你知曉全部。」Tom鬆開了對於他的桎梏,「以此為交換,我不會殺你,我的小蛇,只要你不成為與我對立的那個人。」
「只要你不再殺戮,Tom。」Harry仰頭望著他,「當我們還是蛇的時候,必要時得殺害生命,但這是為了能在大自然中存活下去。而無辜的、無關的人們,不應該死在殺戮之下。」

「即使我需要做的事,包含了戰爭?」
「我知道你能以更好的辦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Tom,我知道你有多麼擅長這個。」Harry歪著頭,用鞋子蹭了蹭泥地,而後伸出手,拉住了Tom的長袍袖子,「為了我?」
「似乎你並沒有那麼多的價值,親愛的。」
「真的嗎?」Harry整個人靠上去,仰頭朝Tom眨眼。下一秒,他開始扭動著縮小了,直到縮成了細細長長的身軀,攀附在Tom的手臂上,尖尖的蛇頭吐著信子:「即使這樣的我也不夠嗎?」

Tom瞇起眼,習慣性地抬起手,撫摸這隻纏在他身上的小蛇。
「撒嬌並不可取,尤其是在面對你的敵人的時候。」
「前提是你得是我的敵人,」綠色的小蛇爬到了Tom肩膀處,用濕漉漉的鼻尖頂了頂Tom的臉頰,「你是嗎?」
Tom冷笑著,將小蛇的頭捏在掌中,「但身為你的主人,我有權利懲罰不聽話的寵物。」

Harry扭了扭身驅,隨後歪頭,癱軟在Tom手裡,「好吧,你來。」
Tom盯著這隻在他面前裝死的小蛇,沉默了。


*


「Stupefy!」Harry用昏擊咒打中那隻巨大的蜘蛛,隨後又補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並且用障礙咒阻擋了那隻怪獸的前進。他偏頭思索片刻,看著那隻仍在揮動鉗子的蜘蛛,揮出自己最熟悉的咒語:「Expelliarmus!」
那隻蜘蛛被繳械咒的力道撞到迷宮的樹籬上,發出巨大的震動。
Harry鬆了口氣,繼續前進,朝那個就放置在走道盡頭的獎盃而去。大概由於他的速度很快,途中完全沒碰見其他的幾名選手。

他停在獎盃前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將之握住。
肚臍後的某個地方被用力地扯住了,他的雙腳飛離地面,開始朝天空旋轉,這一切發生的很快,接著他被扔回地面,用力地摔在地上,因為下半身被撞擊的疼痛發出微弱的呻吟。

「我真的痛很這個。」Harry嘟囔著,在朝他伸過來的那隻手幫助下起身,「希望下次你能用別的辦法將我帶出來。」
「別抱怨了,這是最簡單的方式。」穿著黑袍的男人掀開斗篷,蒼白俊美的臉上是淡漠而冰冷的神情。
Harry看著他。
「你好像……有點變了?」

「這段期間的我大概會有點虛弱,為了收回一些過去創造出的麻煩。」Tom拉著Harry的手前進。
他們越過雜亂的草叢,閃耀的獎盃被丟在某個石碑旁邊,無人問津。Harry注意到這片平坦裡豎立著許多石塊,更仔細一點看,才發現這些都是墓碑。
「你一定得選在這種地方碰面嗎?」Harry忍不住抱怨,並且在感受到寒冷時下意識地靠向了另一人。
「有些事情必須要做。」

他們停在其中一個大理石雕琢而成的墓碑前方,Harry彎腰,撥開雜草,瞥見了墓碑上的名字。
Tom Riddle。
他眨眨眼,不解地看向身旁的人。

Tom彎起嘴角,那是一個冷酷而嘲諷的弧度,Harry從未看過Tom以這樣的方式微笑,彷彿將世界分割出來,他站在這端,而Tom在他碰不見的另一面。
「我可悲的麻瓜父親,弱小而無力的存在,在發現我母親是個女巫後狠心地拋棄了她,拋棄了我們……」Tom平靜地說著:「當然,最終我報復回來了,這是多麼地容易啊……」
Harry輕輕顫抖著,拉住了Tom的手,「別說了,那些都是過去。」

「過去並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弭平,Harry,它永遠都會存在那裡。」Tom將Harry拉起了,手指放置在他的頸側,以溫柔的力道,卻彷彿下一秒就會收緊手指般地扼住他,「不論未來如何,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會消失。就像我殺了自己的父親,殺了我舅舅,殺了很多人,當然也包括你的父母。」
Harry深吸一口氣,將手覆上Tom的。

「我不會將這些過去遺忘,關於你是個殺人凶手的這件事。」Harry放輕了聲音:「但是我也不會忘記,是誰教會了我最簡單的生存,又是誰保護著那段時間脆弱而無力的我。」
「你不用擔心我會復仇,Tom,雖然我在獲知真相的那一刻曾經想要那麼做……但在阿爾巴尼亞的森林裡,我認識的是另一個Tom,一個不是Voldemort的Tom Riddle。我希望你能繼續是這樣的Tom,或者說,我願意為此而努力。」
「這是你的宣示嗎?你將對我忠誠──」Tom的手緊貼著Harry的臉頰,用了過重的力道,但Harry沒有躲開。

「不,這不是宣示,我永遠不會成為你的部下或是僕人。」Harry頓了頓,「我猜,你其實也並不希望我是。」
「別隨意忖度我的想法,男孩。」
Harry輕輕在那隻手掌上蹭了蹭,緩慢將自己靠向另一人,他知道對方不會躲開,就像Tom瞭解他一樣,他其實也瞭解Tom。他將自己的臉頰貼在Tom的胸膛上,聽著那股平穩的震動,就好像他還是一條小蛇時最喜愛做的那樣。
「你想要的是一個不會背叛的陪伴者,像是Nagini……但接著,你又發現了我。我想,我在各方面都更加合乎你的心意?」

「再次試圖解析黑魔王的內心,嗯?」
「不需要猜測,因為你的心是這麼告訴我的。」
Tom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嗓音低沉而暗啞,「黑魔王沒有心,Harry。」
「但現在的你不是黑魔王,你只是Tom。」Harry閉起眼,摟住身前的這個人,用他所能用的最緊的力道。
Tom沒有將他推離,Harry知道。早在很久以前,他就賭贏過了一次。

其實他一直都能隱約察覺,Tom遠比他所想像的還要愛著他,愛著那條曾經陪伴左右的小蛇。Tom甚至容許了他的逃跑,並且寬容了他的一些謊言,畢竟Tom是如此地聰明,Tom才是更善於編織謊言的那個人。
但Tom沒有選擇殺死他。
Tom只是接過了日記本,並且長久地沉默,在這之後只要求他的臣服,與他進行交易。
從那一刻起,Harry就驚覺,事情其實能夠有不一樣的選擇。而他所堅定的道路,肯定能獲得一個更好的未來。

「所以說,你今天將我帶來這裡,只是為了要對我訓話?」
「愚蠢的男孩,這不是訓話。」Tom嘖了一聲,「只是確認一下你的決定並沒有改變,畢竟我聽說三巫大賽的第二關你選擇了一個男孩作為最珍貴的寶物?」
「不然我能怎麼辦呢?請黑魔王為我沉入水底等待我救上來嗎?」Harry在Tom懷中仰頭,瞇起眼,「等等,所以你只是想問這件事?別傻了,Ron只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且他很明顯正在毫無自覺的迷戀著Mione──」

「閉嘴,這不是重點。」Tom不耐地打斷他,順勢將他從懷裡拔了出來,「今天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做。」
「哦?」
「宣示我的回歸,以及,很明顯的,向所有人告知救世主已經站在了黑魔王這邊的事實。」Tom舉起魔杖,掀開袖子,點在自己手臂上的黑魔標記之上。「在今夜,我們能知道,哪些人將會是我最忠心的僕人,而哪些人將永遠地離開我們──」
Harry瞅瞅他,低聲嘟囔:「所以你就只是在吃醋是吧……」

浮現在他們頭頂的黑魔標記扭曲了一秒,Tom緊繃著臉,回頭看向Harry:「再一次的聲明,我可愛的小蛇,忍耐總是有限度的……」
「哦!看,好像有人出現了?」
Tom深呼吸,迅速地回頭,理了理袍子,努力讓臉色恢復到平靜。Harry捉著Tom的袍角,躲到他身後竊笑。
他萬分期待明天的預言家日報將會有什麼新的內容,畢竟,最難熬的那些都經歷過來了,不是嗎?


*


五年級大約是魔法世界最動盪的一年,那個不能說出名字的人的回歸,救世主與黑魔王不能說的秘密,以及各種紛亂而至的資訊。
總之,在這些之前,Harry平安地待在No.12, Grimmauld Place,找到那個被替換掉的掛墜盒,再命令Kreacher帶著他前去找Tom,在這隻生物的面前將掛墜盒毀掉。很明顯地,Kreacher並不知道Tom其實就是Voldemort,對於欺騙了牠Harry感到有些抱歉,但這是讓事情最圓滿落幕的方式了。
他將假的掛墜盒交到Sirius手中,告知了他和那幅懸在走廊的畫像這整件事。

在知道Harry站到黑魔王身邊時,幾乎所有人都瘋了。Ron和Hermione是完全地不敢置信,Ginny哭著跑離他身邊,其他的朋友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和Harry相處。
同年齡層的人其實還好,更讓Harry為難的是年長於他的那些人。Sirius和Lupin都氣壞了,他們覺得Harry是被蠱惑、被欺騙了,直到Harry在他們面前化獸為蛇,給他們講了一段故事。
Dumbledore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用那雙澄澈的蔚藍眼睛望著他,悠長地嘆一口氣。Harry猜想,這位年長的智者大概從很久以前就察覺出了某些端倪。

面對接踵而來的衝突與誤會,Harry總是盡力地化解,而當他真的無能為力時,他會選擇漠視。畢竟他只是個還未成年的小巫師,他沒有能力改變所有人的想法。
這是Tom要去做的事。


一年、兩年、三年,當Harry終於從Hogwarts畢業時,Tom已經成功洗刷了大眾眼裡那個殘暴不仁的形象,黑魔王不再被人們提起。與之相對的,Voldemort這個名字不再是人們口中的禁句,Tom允許人們使用它,作為一個普通的稱呼。
「但你沒有要求我叫你Voldemort,為什麼?」Harry橫著趴在Tom的胸膛上,舉著一本他其實沒有將內容看進去的書問。
「對一條小蛇來說,Voldemort這個發音太過困難。」Tom輕撫著他的髮,試圖將那一簇簇的凌亂撥平。
Harry想了想,滾了一圈,湊在Tom臉頰邊。

「那麼現在呢?」
「現在……」Tom捏住了Harry的下頷,「你需要動動腦,自己去想。」
Harry發出像豬一樣嘎嘎的笑聲,難聽得讓Tom皺起眉,男人將少年撈回自己懷裡,強壓著,在他額角上,在那道閃電型的疤痕處落下一吻。
Harry停止了笑。

「你會想要收回它嗎?就像你收回其他的那樣。」在不久前,Tom給他解釋了那些重要魔法物品的小秘密,同時,他們意識到了Harry才是最後的一個。
「不,我想要它待在你身體裡。」Tom壓低了聲音,在Harry的耳畔。
Harry的臉頰紅了,「你知道你這麼說有點,呃、不太恰當──」
「別假裝自己還是個沒成年的小巫師,Harry,」Tom假笑著,手指從Harry的頰邊迅速滑落到鎖骨處,「你從來都知道,我要的究竟是哪些。」

Harry哼哼著、嘟囔著一些含糊的抱怨,在最後讓自己的手繞過了Tom的脖頸。
是的,他的確一直都知道。





-END
沉浸在場次後鹹魚的餘韻之中沒有產糧的我,
只好拿本子裡收錄的文先來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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