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瑚

作者：冰瑚
衍生：哈利波特Harry Potter
配對：TR/HP
分級：本篇PG-15
注意：詳細注釋看前面。點文關鍵字【戰損 綑綁 交換條件】，原著向相愛相殺。
章節：(1)  (2)  (3)  (4)  (5)  (6)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在這些世界裡，時間的流逝幾乎是令人難以感受到的。它們會緩慢帶走體溫，帶走生命力，帶走那些流動在血管裡的熱度，直到將他們凍結於此。
開始他們並肩而行，之後Harry走到了Voldemort前面，拉著他的手向前。那隻冰冷的手幾乎凍成冰塊，讓Harry握得有些艱難。
「再堅持一下。」當Voldemort停下時，Harry這麼說了。

不知何時開始起風，刺骨中夾雜著令人感到疼痛的碎冰，Harry的牙關震顫，他無法克制地發抖，他知道另一個人也是。
Harry拖著Voldemort繼續向前，即使他並不曉得他們該去往何方。
「謎題，Harry，想出解答……」Voldemort的聲音是難得的微弱。
「我知道。」

Harry沒有回頭，他的確在思考著。
第一關是森林，向他們展現出繁盛的生命力；第二關的濕地顯示了生命的獨特；之後的熱帶草原是弱肉強食；沼澤是演化，海島是輪迴；而那片沙漠代表了死亡。那麼這裡呢？這片一望無際，什麼都不存在的冰原──

他的手被一股力道扯住了，接著是壓上他背脊的重量，Harry驚呼一聲，被帶著往前倒在地上，身後那人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他翻過身，推開對方僵硬的身軀，趴在地上喘息。
「Voldemort……？」Harry向另一人爬過去，發現對方正直視著天空，沒有動彈。
Harry拉起Voldemort結凍的手，卻沒法喚回那人的注意力，他爬得更近一點，用手掌輕拍對方光滑的臉。那也是冰冷的，肌肉彷彿凍結在臉上，連嘴角也沒有牽動半分。

「嘿、回答我。」
Harry推著Voldemort的身軀，甚至讓自己趴上去，用耳朵去貼近對方的胸膛，希望能聽到心跳。他聽了很久，很久後才終於聽見微弱的脈動。
「Voldemort！」Harry維持這個姿勢，再次拍拍對方的臉頰，這次用了比剛才更大的力道。但這個人仍然毫無反應。

他呼出的氣息化為白霧，眼睫被凍得幾乎難以眨眼，他的手腳冷到失去了知覺，變得麻木，他的耳朵就快聽不見聲音。即使如此，他仍在努力傾聽那股正在逐漸消失的心跳。
「……你要死了嗎？」
就在這裡，在這個空無一物的世界。
Harry小心地在對方身上摸索著，直到捉住那人冰冷的手指。
「但是我還不想死。」

Harry撐起身體，拖著Voldemort的手，向前邁步，一步、兩步，最後跌倒在雪地當中。
他放任自己就這麼被掩埋，被那些冰冷的風，被開始飄落的雪花。他在幾乎要窒息的那秒側頭，看向視線裡延展開來的雪地，與被他握住的那隻凍結的手。修長的、節骨嶙峋的蒼白手指，指甲接近灰色，比常人要來得銳利，簡直不似人類。
Harry閉上了眼睛，又再度睜開。
他喘息著，用握成拳頭的手抵在地面上，自己緩慢地推動雙腿，最後顫抖著站立起來。他向前挪動了一小步，很快又跪倒在地上。
他已經動不了了，太冷，太過麻木。

他躺倒在地上，仰躺著，望向那片藍色的、正在飄雪的天空。這大概是他此生所見過，最動人心魄也最令人恐懼的景象，整個世界裡彷彿只剩下他一人，正在逐步邁向死亡。
他以為在沙漠裡體驗過的已經夠可怕，但這裡……這裡，太過安靜，明明只不過是少了另一人的聲音。
Harry側過頭，望著Voldemort平躺的那個方向，他竭力伸長了手，向那個就快被雪掩埋住的人。
他停下了動作。

目光所及之處有那麼一點不一樣的東西，Harry怔了怔，用最後的力氣爬起來，手抹開了那層雪。
那是深色的土壤，就藏在冰雪之下，而那其中有片綠色的嫩芽，很小、很柔弱，但仍然衝破了種子的殼，在土壤裡深深扎根。
Harry用顫抖的手繼續抹開那塊地方的雪堆，他看見更多的土壤，更多的小小的翠綠，美麗可愛得讓他忍不住用凍僵的指尖去碰觸。
淚水在這個時刻滑落，很快凝結在他面頰上，讓他打了個顫。他哭著，笑了。
「是生命，是……掙扎，是活著，是生存。」

當他語畢，世界霎時發光，雪地化為白色的光芒，遠處的山脈和天空開始消失，被擦去、抹除，化為純白。就只是最單純的白色，柔和並且溫暖的白光。
Harry聽見Voldemort在低哼，他轉身撲過去，卻在半路停下了動作，錯愕地瞪著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人──人類，有著正常的、英俊的五官。凹陷的眼窩，筆挺的鼻樑，淡色的唇，烏黑卷曲的髮，那層皮膚依舊蒼白，但底下的血管清晰可見。這副面容Harry十分熟悉，他在Dumbledore的記憶中看過，這個人在幼年、在年少時，在成年時的樣貌。
這是Voldemort，也是Tom Marvolo Riddle，是這個人靈魂尚未撕裂前的樣子。
Harry愣在原地，直到那雙眼睛睜開，並且對上了他的……那是一雙宛如黑夜般的眼睛，平靜、深沉，並且充滿困惑。

「怎麼……？」男人撐著地面坐起，未出口的話語在觸及四周的景色後停頓，最後他將目光挪回Harry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我找出了解答，是生存。」
Harry抿唇，Voldemort正十分專注地凝視自己的手指，那隻手開始碰觸臉頰，向上，觸到了頭髮。Voldemort似乎是發現了什麼那樣，目光中閃過了訝異、困擾、迷茫等等過於複雜的情緒，在那雙烏黑的眼望向Harry時，又在瞬間消失於無。
「我怎麼──」

一陣巨大的嗡鳴響起，打斷了他們的對視，Harry驚慌地摀住耳朵，四處張望，卻發現那聲音仍在持續，在他的胸腔震動，在他腦海中。
恍若一道聲樂，一曲哀悼之歌，充滿悲傷與緬懷的情緒，Harry聽著那個蒼老的聲音靜靜訴說，那並非能夠轉化成語言的隻字片語，而是濃烈的情感，在告知他一個不可追回的故事──
待那陣鼓譟心靈的潮水褪去後，Harry發現自己哭了，他有些狼狽地抹掉那些淚水，看向另一人。Voldemort的神色有些震動，但顯然這人並未因為那些濃厚的情緒而落下眼淚，他們對上了彼此的視線。

「所以，這是……」
「Merlin的遺產，」Voldemort頓了頓，「圓滿靈魂記憶的魔法。」
「但我們並非他等待的那個人……」Harry的語氣有些失落，「而且你還是個殘破的靈魂。」
「所以那個魔法只填補了我缺損的靈魂部分，」Voldemort仰頭，看向Harry，嘴角微勾，「這感覺非常奇妙──Harry，我的靈魂再度變得完整。」
「恭喜你，」Harry哼哼著翻白眼，「你這個搶奪別人東西的強盜。」

奇異地，Voldemort因為Harry的話語短暫地靜默了，「我並未預料到這個……即使如此，我也不會虛偽地說我並不想要。你不懂靈魂被一次次摧毀的痛楚，Harry，那些我已經再也找不回的部分，現在齊全了。」
Harry咬著下唇，撇開視線。

Merlin所留下的最偉大的魔法，是圓滿靈魂記憶的魔法，是Merlin想要送給某個他生命之重存在的饋贈。在那個巫師的設想之中，他會攜著那人轉世的靈魂來到此處，他們將啟動魔法，完整那個人的前世記憶……但這永遠也無法實現了。
Merlin並沒有等到那個他想要珍重的靈魂，一直一直沒有等到，直到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魔法師也消亡於時光中，這個魔法陣也被就此封存。
是他們在無意間啟動了魔法，一個巫師與一個待填補的靈魂，這是Merlin給這個試煉設下的條件，他們正好符合。幸運並且也是不幸的，那個魔法復原了Voldemort殘缺的靈魂，這個男人又再度完整。一個當今最強大的黑巫師，因為這個魔法回復到了強盛。
Harry猜想，這大概不是件好事。

「那些關卡……」Voldemort喃喃，「那些解答，考驗我們是否理解了生命的運作，理解了生與死的真理，是非常壯麗偉大的魔法。」
Harry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回頭，面對眼前這個已經站立起來的人。他們在這些世界中經歷過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那些傷痕、疼痛與疲憊感，彷彿回到進入幻景前的那一刻，時間並未因為這段冒險而流逝。
他們經歷的這一切，都只是虛無。

「那麼，你真的理解了嗎？Voldemort？或者我應該叫你Tom？」Harry假笑著，「鑑於你現在用著的是這副容貌……」
「別用那個名字喊我，」Voldemort瞪著他發出嘶聲，「你知道我有多麼痛恨那個名字。」
「但你就是Tom Riddle，」Harry平靜地回望，「你是一個孤兒，一個天資聰穎的巫師，一個進入了Slytherin，獲得了級長與無數獎盃的資優生，甚至你可以是一個卓越的領導者，只要你不為了謀求永生而踏入瘋狂──」
「你真的理解嗎？那些考驗告訴我們的事。生命是多麼的多采多姿與獨特，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是重要的存在。即使這個世界奉行了弱肉強食的準則，為了強盛而進行了無數的演化，萬物依舊會在該來的時候進入輪迴……在我們誕生時我們就生存著，而死亡終究會到來──任何人都不該逃避這個結果。」

Harry看著他，「即使是Merlin，也沒有傲慢到無視生與死，他只是希冀著那個人的轉世，希冀有天他能為那個人完整靈魂記憶……」
「你究竟想說什麼？」Voldemort冷冷地打斷他。
「我想說的是，你真的懂嗎？Voldemort，」Harry緩慢從夾克裡抽出魔杖，舉高，正對著眼前的這個人，「珍視生命，並且勇敢面對死亡。」
「如果我仍然不能理解呢？Harry，你又想要做些什麼。」Voldemort沒有移動，甚至沒有抽出自己的魔杖，即便他已經察覺了周圍景象的變化──

那陣白光正在緩慢消褪，樹林草叢慢慢顯現，他們又回到那座島嶼之上。那個屏障正在逐漸消失，魔力開始充盈他們的身體，彷彿等待許久那樣，興奮地流竄於他們的血液之中。
Harry望著眼前的這個人，忽然偏頭，綻放一個可以說是十分柔和的淺笑，「假如你仍然是之前那個Voldemort，那個漠視生命、殘殺一切，只認為力量以及永生才是唯一的黑魔王……那麼，我會做到我該做的事，即使會因為那個契約喪命。」
Voldemort抬手，握住了Harry的魔杖尖端，「殺死我，你自己也會死。」
「你知道我從不畏懼死亡，」Harry凝視他，「如果我的死亡能帶走你，那麼我會欣然迎向它。」
再一次的。Harry在心底對自己嘆息。

那是一陣長久的靜默，沒有人動彈，也沒有人發射咒語，只是安靜地對視，燃燒著的綠色火焰，以及撲滅一切的沉寂黑暗。
Voldemort發出嘆息。
「你總是如此。」

Voldemort鬆開手，任由對手的魔杖落地，卻接住了眼前這人軟倒的身軀。他攬住那人的雙臂，又緩緩鬆開，讓對方的身軀安然地躺到草地上。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對方的額頭，眼瞼，發覺自己已經開始有些想念那雙執著的綠眼睛。
他起身，從長袍中召喚自己的魔杖，對毫無知覺躺著的人唸出綑綁咒，伴隨著冷笑。
「禮尚往來。」

他轉身，跨步離開此處，很輕易就走到了岸邊。那艘消失的船又等在那裡了，Voldemort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施展了飛行的咒語，橫越過湖泊、草叢、山脈，離開這個他再也不想踏足的地方。
困住他們魔法的屏障已經消失，Voldemort猜想那個無聲的昏擊咒很快就會失效，他沒打算和愚蠢的男孩互相施展咒語廝殺，在他們已經立下血盟之後。

他撫摸懷裡那個從對方身上順過來的魔藥瓶子，牽動了嘴角。
至少，你死我活這個選項必須等到血咒盟約解除後再說。


*


Harry Potter在消失一天一夜後重新回到鳳凰會總部，帶著滿身的傷。Hermione擔心地揍了他一拳，連Ron也不贊同他的所作所為，但在對上Harry那種難過得彷彿做錯什麼事的神情後，他們什麼也不敢追問下去。
Harry卻自動將發生的一切如數坦白了。

「……所以說，你該死的和那個蛇臉訂下了契約？」Ron震驚得連雀斑都紅了。
「已經不是蛇臉了，你沒聽到Harry說的嗎？」Hermione翻了個白眼，「重點是，那個血盟讓他們不能傷害彼此──我說不出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Harry。」
「肯定是壞事。」Harry悶悶地道，「食死徒裡還有很多人有能力殺死我，但要殺死Voldemort──」

「別傻了，Harry，我們也能舉起魔杖和他拼命。」Hermione將長袍的袖子往後捲，「我們永遠會為你這麼做的。」
「Mione說得對，兄弟，」Ron勾住他的脖子，「更何況我們還有鳳凰會的其他夥伴，就算你不能傷害他，我們這麼多人肯定能做到。」
「只是，他的靈魂變得完整了，」Harry說，「即使只是他的一片靈魂也能傷害到我們，更何況是真正強大的他，在……Dumbledore死後，最強的巫師只會是他。」

「Harry，別妄自菲薄，」Hermione上前，給了他一個過緊的擁抱，「你也很強大。就算只是聽你的轉述我也能猜到，你們經歷的那些幻境是真正的考驗，然而你確實通過了。Harry，你非常厲害，並且還在成長。難道沒有人說過，你已經是個足以和黑魔王抗衡的鬥士了嗎？」
「大家當然知道這點啊！畢竟Harry可是救世主。」Ron適時的幽默讓他們相視而笑。
Harry抱著他最親密的朋友們，隱約地鬆了口氣。他害怕自己會被責備，害怕將無法面對他的朋友們。因為他的莽撞，因為一場意外，他或許帶回了一個最強大的敵人。

在Harry退開時，Hermione輕輕地拍了他的肩膀。
「魔法是很奇妙的東西，Harry，如果連我都能感受到你的變化，那麼Voldemort──」Hermione頓了頓，「你真的能夠確定，他還會是以前的那個他嗎？」


*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某些變化，某些他以為自己不曾失去，卻實則令人懷念的事物。
力量流竄於他的血與骨之中，他變得比以往、比分裂靈魂之前要更加強大，那場Merlin設下的考驗讓他體會到了更多的東西，生命的奧秘，殘酷的死亡，這些都能夠讓他在魔法的道路上走得更遠。他的確從中學習到什麼，並且非自願地被改變了。

當他凝視著空無一人的森林時，他能體驗陽光，感受到微風，聽見那些繁衍不息的生命，就連最渺小的飛蟲，都擁有存在的意義。這是生。
當他面對那些讓計畫失敗的下屬時，他能夠毫不留情地施展更殘酷的魔咒，看著那些人為此而叫喊、翻騰，看著生命力在眼前流失，直到瀕臨死亡。
Voldemort冷笑著，在那些驚懼害怕的目光中轉身離去。

生命璀璨，但死亡並不可怕，只要能夠自己掌控它。而Voldemort足夠強大，他總能尋找到機會，他會破除凌駕於靈魂之上的桎梏，他能夠找到生命的解答。
他停在高塔邊，自窗邊俯瞰。這座藏於密林中的堡壘是他們最後堅守的陣地，也是能和鳳凰會拚死一戰的最後力量。他知道，自己肯定能夠獲得勝利，畢竟現在的他無人能敵。
他摸索著懷中那個光滑的小瓶子，目光變得有些悠遠。

然而這一切的成功，建立於一個他必須首先破解的難題。
「Harry……」
只要呼喚這個名字，彷彿就能再次見到那雙碧綠的眼睛，燃燒著生命，直面著死亡，那雙深深刻印在他記憶與腦海中的眼睛。
「真想將你摧毀。」
「殺死你──」
「真是期待啊。」

他的靈魂終於圓滿，力量漸趨強大，他重新擁有崛起的機會，而這次他不會再錯失了。






-TBC
梅琳最珍視的那個人，那個靈魂，名字叫亞瑟。
(硬要自虐一下我的亞梅嚶嚶嚶嚶

是說，超級令人惶恐的是我有種這是【第一部完結】的感覺，
但不!!!不!!!這明明是個短篇啊──(嘶吼
(作者已die